他又一揚手,修平便上前把堵著他嘴的布條扯掉,扔在他的身前。
早年在殘酷的盛朝官場錘煉出的直覺終於發揮了作用,杜峻在一瞬間竟然想明白了這幾日發生的一切。
他倏然抬頭,對著景曜恨恨說道:“你這奸猾之徒,竟派人在城中大放厥詞,潑老朽汙水!”
“哦?”景曜冷冷地勾起嘴角,“杜大人你的意思是,你並未貪墨過一斤一兩的稅糧?也並未放任你的私生子杜立英在朔金山安寨劫道?輜重被截,你也敢說你和杜立英之間沒有利益交換嗎?”
杜峻聽罷沉了臉,一副凜然不可侵犯之容,道:“我杜峻自天裕二十三年被先帝欽點為狀元後,此後幾十年兢兢業業,上不愧於帝,下不愧於民,我……”
景曜不耐地打斷了他的自白:“那麼,在流言四起之時,大人為何不想辦法自證清白,反而趁著夜色,攜家人暗潛出城?”
杜峻咬了咬牙,腮幫子勁出了形狀,卻是不再答話。
顧槿也坐在一旁,此刻著實看不下去他隻能感動自己的表演,出聲道:“杜大人,你們幾人貪墨糧庫中的稅糧之事,早已被王爺看在了眼裏,而且你分明在那時提了那土匪頭目的名字,你與你夫人皆稱其為你的二子,事實昭然若揭,你還要狡辯?”
杜峻冷笑一聲,道:“不過是空口無憑。”
景曜從身邊小案上輕輕拈起幾封書信,扔到了杜峻身前,信紙輕飄飄地落了地,上頭赫然是他杜峻的筆跡。
這……他信中分明囑咐地清清楚楚,叫立英看完信後即刻燒毀的啊!
“這……這,不是……”杜峻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做出這種落人把柄的蠢事。
景曜道:“這是在寨中杜立英的居室中找到的,藏得還挺隱秘。”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杜峻,接著說:“看起來,你這當土匪的兒子,可比你要有情有義的多。這一片拳拳的孺慕之心,著實,令本王感動啊。”
杜峻低下頭,嗬嗬的笑了兩聲。
“其實本王本不必和你解釋這麼多。”景曜揚起薄唇,懶懶道,“但本王是個講道理的人,總得讓人在死之前,知道自己為什麼得死。”
他輕撫著斜倚在椅側的配劍,驀然間,“唰”的一下拔出了那削鐵薄刃,杜峻隻覺得那銀光在自己頸邊一閃而過。
當森冷寒氣直逼於肌膚上之時,杜峻才感到了一絲後怕,他嚇得軟了腳,悚然之間,杜峻一下子沒控製住,便失了禁,一道熱意從腿根順著他的褲腿汩汩流下。
“你,你要做什麼?我可告訴你,我已把你的真麵目通通寫進了奏折交給王丞相了,要是老夫性命有什麼閃失,王丞相第一個便會想到是你做的!屆時你也沒什麼好果子吃!”杜峻威脅道。
“哦,杜大人背靠著王相這座大山?那還真是有些嚇到本王了呢……”景曜靠向椅背,修長手指點了點下巴,似是在權衡起了他的話。
可正當杜峻的雙眼亮起一絲希望時,景曜又勾起嘴角補了一句:“可惜,杜大人的那些個……秘密奏折,沒一本能送到盛都呀……”
什麼??
杜峻所有的希望都已落空,雙肩頹然垂落,他或許,真的要於此地秘密地喪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