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這句話,老鴇就起身出了門,隻留下兩個粗苯的女奴和顧槿大眼對小眼。
“纖纖姑娘……讓奴帶你去你的房間吧?”高點的那個開口喊了她一聲。
顧槿心中鬱鬱,麵上倒也不顯什麼,隻微微扯了扯嘴角,衝她們點了點頭,隨即便在她兩人的帶領下走出了這間房。
一開門,一股問情花的香味就鑽進了顧槿的鼻子,顧槿嗅覺靈敏,隻覺得這香味衝的她發暈,連忙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這時正當是白天,悅己坊內安靜地近乎有些蕭索,顧槿發現自己正位於坊內的二樓,透過欄杆望下去,花團錦簇的大堂中隻有三兩個小廝在搬動桌椅,似乎是在做著什麼儀式的準備。
昨日她還在為如何搭救父親而發愁,今日連自己竟都深陷泥潭,顧槿的心中微微發苦。
顧槿站在欄杆旁有些出神,兩個女奴倒也不敢打攪她,隻安靜地站在她的身側。卻不知她隻那麼站著,都礙著了別人的眼。
“喲,我當這是哪位啊,原來就是媽媽新得的嬌客?”走廊的盡頭,一個甜膩的女聲響起。
顧槿疑惑地轉過頭。
這女子穿著繁複的煙紫色雲錦深衣,袖擺和下裳繡滿了鴨黃豔粉的牡丹芍藥。雲鬢上遍插金銀釵,而麵容嬌美,居然也壓住了這身醒目的衣裝。
不過她眼神挑釁,表情敵視,顯然來者不善。
顧槿皺眉。在這種地方,她一點都不想和他人發生爭執,便將頭轉了回去。
花巧在悅己坊作威作福慣了,見顧槿甚至都懶得理她,氣的冷哼了一聲,“進了悅己坊,便都是坊裏的姑娘,有的人,不是還以為自己是什麼人物吧。”
顧槿並不理會她,語氣淡淡地對身旁人說道:“回房間吧。”
二樓本就是姑娘們休息的房間,坊中夜間不留客,姑娘們被外頭的聲響吵醒,都悄悄的開了門縫,朝外觀望。
花巧見顧槿在眾人麵前這般不給麵子,急上前幾步,扯住顧槿。
“誰讓你走了?”
阿秋阿冬齊齊翻了個白眼。
她二人自小跟花巧一起長大,從小沒少被花巧使喚欺負過。
因為花巧長得美,從來都被媽媽偏愛,略長成後就早早的入了坊內的花冊,成了悅己坊數一數二的姑娘,和花清分庭抗禮。
花巧性格跋扈,除了花清誰都不服,但凡坊內有了新來的姑娘,她都要穿上最美豔的衣服,到新人麵前轉悠挑釁,在一開始就豔壓了去,讓新人知道誰才是這坊中的頭牌。
像花巧今日這般的做派,阿秋阿冬見得多了,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顧槿被她弄的煩了,轉過身盯著她道:“你究竟有什麼事?”
花巧方才並沒有看清她的長相,此刻卻被顧槿雙眼盯得有片刻失神,一時竟然愣在了原地。
她麵前這人雖然身著最為低賤的麻衣短打,一把頭發淩亂地用粗布在頭頂束著,一絲多餘的飾品也無,但在衣袖遮掩住的口鼻之上,光潔白皙的額頭之下,雙眼如同初春的花萼一般纖毫舒展,濃密的兩排眼睫襯得她的烏眸如同千年寒潭中的明珠,攝魂奪魄。
定了定神後,花巧心中思忖,這女子見了她卻仍然遮掩著臉,想必是除了這雙眼就沒什麼能見人的。
這般想著,終於又露出了自負的笑容,一揚手,竟欲將顧槿遮著口鼻的手臂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