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都城燕安,傍晚的街道本該繁華喧囂,熙熙攘攘,但這幾天的燕安如空城一般死寂。烏雲密布,一股壓抑的氣氛彌漫在每一條街道,每一座房屋。本是還未入冬的時節,卻顯得一片肅殺陰冷。偶爾一聲雞鳴狗叫打破這份沉寂,也快速的消失在這無邊的寂靜中。街上一兩個行色匆匆的人,嘴裏喃喃道:“這天,跟要掉下來似的。”又匆匆消失在街的盡頭。
燕國皇宮,巍然屹立在都城中心,沒有人能看到高牆之內是怎樣的情景。隻能透過大開的神武門,遠遠瞥見一群群威武的巡邏軍士。此時的乾寧宮外,站著這個國家裏最有權勢的一群人,他們或低首而立,或思慮重重,或交頭接耳的討論著眼下的情況。所有人都有著自己的心思和表情,而所有人也都在等著一個人,那個不知道還能不能趕來的人。
百官之中,為首的便是皇上的大侄子,怡親王淩騰。與所有人不同的是,他的嘴角透露著一絲絲詭異的微笑與得意,因為他心裏正在盤算著,過了今天自己就是新皇,這一切仿佛都誌在必得,因為這京城中,早已被自己的人圍的水泄不通。他與禁軍統領胡亥互相遞了個顏色,二人心領神會,他覺得絕對不會出現任何意外。即便那個男人回來了,也無力回天。
乾寧宮內,一個女子跪在龍榻邊,雙眼通紅,幾日來到現在她已經流不出淚來,聲音微啞的說:“父王,飛兒馬上就回來了,你再堅持一會,他一定會回來的!”她就是淩雪,燕國的公主,皇上唯一的骨肉。
龍榻之上便是這個王國的皇帝,淩傲。十年前,他策馬揚刀,在燕國先輩的基礎上終於一掃六合,結束了這個諸侯混戰的大爭之世。彼時的他,身披金甲,睥睨天下。這些年他勵精圖治,日理萬機。皇天不負有心人,燕國也日益繁榮強大,天下百姓也休養生息,安居樂業。可惜天妒英才,他的最終理想國還沒實現,現在恐怕已經要撒手人寰了。
生命的最後,他想到的不是自己曾經的輝煌,支撐著他最後一口氣的,正是他心中一直默念的:飛兒、飛兒…
京城城牆之上,守城士兵聚精會神的張望著遠方。忽然遠方出現一個黑點,一個小兵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這些天這些士兵一直嚴陣以待,他們確實太累了。可是黑點並未消失,反而越來越大,漸漸顯示出一人一馬的輪廓。小兵慌忙跑向統領,讓他去城上看看。
“嘶~”一聲高昂的馬鳴撕破這沉寂的空氣。那統領年紀稍長,待看清那人容貌,慌忙令道:“快,快,快開城門。”眾軍士也不知是何情況,見統領如此緊張,不敢怠慢。城門緩緩打開,迎接著這一騎士。
須臾之間,他已到城下,一人一騎,身披銀甲,胯下烏騅。他已經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除了短暫的進食和休息,連續奔馳三千裏,從漠北回到京城。他的隨從早已被遠遠落在後麵,也隻有他胯下絕世神駒,才能在這三天狂奔三千裏。
他知道現在每個時刻都是決定這個剛剛新建不久的王國命運的時刻。這個國家既強大又脆弱,一不小心可能就分崩析離,所以自從他三天前接到皇上病危的消息,他片刻也不能停留。他知道,皇上在等著他,不見到他,即便駕崩也是帶著遺憾和憂慮死去。
此時的他,雙眼血紅,全身散發著擋我者死的信息。一人一騎,卻如千軍萬馬般的氣勢向所有看見的士兵壓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直視。他未發一言,疾馳而過。眾軍士怔怔的楞在那裏,過了許久一個小兵問道:“統領,那人是誰呀?好生威武。”
統領滿臉崇敬之情,慢慢道:“如此氣勢,當今天下,除了鎮北王淩飛,還能有誰。”
“鎮北王到,鎮北王到…”一聲聲報信從神武門相繼傳來,一直傳到乾寧宮內外,瞬時王宮內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乾寧宮外大臣們瞬時炸開了鍋,有的好像心裏的石頭放下了,有的卻眉頭緊鎖。
淩騰此時心情十分複雜,他一邊安慰自己完事已備,即便他回來了也不能翻天,但一邊心裏卻不隻為何總是惶惶不安,看著群臣這般劇烈的反應,隱隱覺得這個人的威脅超出了自己的估計。
報信的聲音一直傳到乾寧宮內,此時淩雪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一抹兩眼的淚光,跟淩傲說道:“父皇,飛兒回來了,飛兒回來了~”
皇上聽到也是兩眼一亮,用盡力氣坐了起來:“快,快讓飛兒進來。”
淩雪親自跑到門前,推開大門,焦急又期待的觀望著。
神武門外,他快步走來,兩旁禁衛紛紛跪下:參見鎮北王!參見鎮北王!
一直到乾寧宮,兩側朝臣紛紛跪下:參見鎮北王,參見鎮北王!
此時淩騰心裏卻不是滋味,看著眼前匆忙跑過的男子,仿佛一道流星,耀眼的光芒讓自己顯得那麼渺小。他甚至都沒正眼看自己一下。淩騰心想,不管怎樣,今天以後,你淩飛也要對我俯首稱臣。
殿前的淩雪看著這個心心念念的人越來越近,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當他真正站在自己麵前時,千言萬語卻來不及說,所有的思念,期待,傷感彙成一句:“飛兒,父皇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