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絮也不知道譚檀是什麼意思。
她看著沈添青, 對方低著頭依偎著她,嘴上卻說著冰涼的話。
時絮壓根沒把她那句威脅放在心上,但直到回到公寓, 沈添青都沒有再說話了。
回來之後沈添青外套剛脫下,兜裏的手機響起, 是她二哥的電話。
時絮就坐在沙發上看她, 夜半的高層房屋安靜無比, 灰色窗簾沒拉好, 裏麵那一層白色鏤空窗簾被風吹起, 在地上拉長了影子。
“我想走就走……”
“在家裏。”
“吃了。”
沈添青很少有說一大串話的時候。時絮發現她好像從小就這樣,除去這基因突破的十二年時光, 她依舊是那個緘默的小女孩,像一朵獨自綻放的山茶花。
“哥,我想休息, 藥我會按時吃的……明天我會回醫院再做個檢查。”
她的聲音聽起來的確夾雜著疲憊, “對了,譚檀來找我過嗎?”
“我知道了,謝謝哥哥。”
她笑了一聲。
時絮覺得她現在看上去就挺妹妹的。
“你先去洗澡,衣櫃裏的都是新的。”
沈添青掛了電話, 她心情肉眼可見地不好啊,又拿起手機去打電話了。
陽台的門一開, 外麵的風吹進來, 時絮去洗澡之前聽到沈添青對電話那頭的人喊了聲三姐。
這倆人小時候看著關係挺好的。
現在……
哪怕我死了,哪怕沈添青是真的愛我, 為什麼還會這麼糟糕。
沈添青喜歡高層,她雖然看上去跟風吹就能倒的樣子,但其實挺愛折騰。
但大部分時間她的登山行為都是因為很多寺廟在山上, 一般有得道高僧的寺廟都沒什麼纜車和直達車能到,長長的階梯像是築心的過程,非逼著人把心沉下來。
現在又是淩晨的點,沈添青在醫院的話已經是入睡的時候了。
藥物作用下的睡眠讓她更加疲憊。
那邊電話通了,譚檀的電話的聲音傳過來,像是囈語一般的輕柔:“小妹,怎麼了?”
沈添青:“你現在有對象麼?”
譚檀還沒睡,她回國後大部分的時間住在沈家,但也有自己的工作室。
她在專業上的造詣很高,業內也算有名,更何況出國鍍過金。當年那點桃色新聞隨著時間流逝,早就沒人提了。
很多人第一次見到她,都覺得她是一個溫婉的藝術工作者。
沈添青對回國的姐姐並沒有多關注,她幼年時時常跟譚檀一起,從前的譚檀和現在壓根不像一個人。
一個張揚熱烈一個暗淡消沉。
她覺得對方很可憐,又覺得對方罪有應得。
“怎麼了?突然問我這種問題。”
譚檀的口氣聽上去很詫異,上中學的安琳娜被送去了寄宿學校,小兒子帶在身邊,白天托管,晚上和她一起。
但她自己的時間也很少,也隻有深更半夜的時候才能想點什麼,做點什麼。
她在畫畫。
她的專業難免有要作畫的時候,燒製的陶器,瓷器上的花紋,要麼是人物。這麼多年的沉澱,她的作品都可以放在母親的拍賣館裏拍賣。
但是她今天心浮氣躁,最近那個叫孟蘅的女孩總是讓她心神不寧。
以至於在這樣的夜晚,她從自己的收藏裏找到了那副未完成的畫,唯獨眉眼沒畫。
像是被人扯了麵皮,還沒換上新的。
沈添青手搭在欄杆上,她自己的公寓沒什麼花花草草,給她養也會快速枯萎。
“我很好奇,你有沒有愛過姐夫。”
當年譚檀結婚結的匆忙,甚至沒有舉辦婚禮,等她在國外補辦的時候沈添青也沒有到場。
她跟外籍姐夫也隻有一麵之緣,印象裏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男人。
譚檀先給畫上的人畫上了眉毛,那個人眉宇比尋常女孩英氣,戲裝的時候眉眼上揚,飛出的神采都能把她淹沒。
“愛過。”
譚檀的手機放在一邊,開著免提,她的公寓離工作室很近。陳歌妮來看的時候覺得太小,不到六十平的二居室,有點太委屈了。
陳歌妮對女兒很好,哪怕她覺得譚檀的發展遠不如她的期望,但是至少在社會地位上,她的大女兒一點也不輸給別人。
“真的?”
沈添青看著天上的月亮,像個鉤子,也像個一個人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