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容忌麵色焦灼,琥珀色的眼眸猶如染了寒霜,定定地望著失魂落魄的百花仙子。
百花仙子不明所以,稍稍偏過頭,不鹹不淡問了一句,“殿下有事?”
“唐閨臣,你找死。”
容忌眸中迸現出凜然殺氣,腰間斬天劍隨著他寒涼徹骨的聲音乍然出鞘,不偏不倚地指著百花仙子的心口。
百花仙子掃了一眼打翻在地的魚頭濃湯,眸中閃過一絲驚愕。
不過,僅片刻時間,百花仙子便緩和了心緒,頗有些自嘲地說道,“數萬年來,殿下都未曾正眼瞧過我,我連做夢都渴望引起你的注意,渴望得到你的讚賞。沒想到,殿下頭一回正眼看我,竟是要我去死。”
自我於池芫夢境中,窺得百花仙子為了容忌甘願委身封於之後,對她的印象大有改觀。
她既願意為容忌傾盡一切,就不可能再在魚頭濃湯中下毒暗害容忌。
再者,黑盒子對於我的一切吃食都尤為敏感,若是我吃了不幹淨的東西,它定有所察覺。
如此想來,我腹痛的根源,定不在百花仙子送來的魚頭濃湯上。
思及此,我輕拽著容忌的衣袖,小聲嘀咕著,“魚頭濃湯無毒。興許是方才在古井中受了涼,休息片刻就好。”
百花仙子聞言,眸中透著些許淒楚,眼底的淒涼一眼萬年。
呲——
怔忪間,百花仙子往前一撲,直接撞上斬天劍劍鋒,任由斬天劍貫穿心口,“奇怪,刀劍穿心居然一點也不疼。”
容忌冷睨了一眼近乎癲狂蓬頭垢麵的百花仙子,許是未料到她會突然撞上前,一手收回見了血的斬天劍,並無多言。
百花仙子垂眸,死盯著心口處汩汩而出的鮮血,碩大的淚珠啪嗒啪嗒往下掉,“殿下,你我相識數萬年,即便你對我沒有情分,也該了解我的為人了啊。這麼多年,我何時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但凡你多信任我一點,也該知道我唐閨臣,從不屑於做投毒這類不恥之事。”
百花仙子哭得涕泗橫流的模樣,同之前梨花帶雨矯揉造作的模樣大相徑庭。這一回,她怕是真的被容忌傷了心。
不過,這也怪不得容忌。
百花仙子本身就是我與容忌之間的插足者。在我看來,插足別人感情本就是不可原諒的事,我隻是有些遺憾,曾長著一顆七竅玲瓏心的百花仙子,為情所困,泯然眾人矣。
啪嗒——
啪嗒——
待百花仙子拭去麵上點點清淚,我的腹痛之症卻突然加劇。
一時間,汩汩鮮血湧出體內,順著我的雙腿,一滴一滴如同斷了線的串珠,細密至極地往地上砸去,蜿蜿蜒蜒鋪陳了一路。
容忌將我緊摟在懷中,他垂眸看著自己滿是血跡的手心,慌得不知所措,“歌兒,撐住。我這就帶你闖出東臨王宮。”
絞痛之感愈演愈烈,仿若有無數把鋼刀在我腹中來回攪動,痛得我渾身冷汗直冒,“東臨王宮易進難出,別白費氣力了。別離開我,我害怕。”
“好,我不走。”容忌聲色微顫,下意識地用手堵著,企圖堵住我汩汩往外流淌的鮮血。
我雙手捧著腹部,感覺到小小乖們變得越發虛弱,本想以乾坤之力護住她們,可她們已然孱弱到受不得一絲一毫外力的近身。
再這麼下去,她們定然是要夭折了。
突然間,我憶起從浮生一夢出來後不幸夭折的孩子,心裏難過得說不出話。
正當我與容忌束手無策之際,朱雀駕著玄武風塵仆仆地闖入了東臨王宮。
朱雀興衝衝地湊至我跟前,“王,聽聞東臨王宮淪為了第八關古戰場,易進難出。屬下怕您遭遇不測,遂將玄武給您找來了。玄武雖及不上南神醫那般神乎其神,但在虛無界大陸上,也算是小有名氣,一般疾症難不倒他。”
我尤為感激地看了一眼氣喘籲籲而來的朱雀,心中亦十分慶幸自己沒有因著他的一次失誤而放棄他。
“你來得正是時候。”我會心一笑,因愈發強烈的痛感,雙眼一黑,神智頓失,暈死在容忌懷中。
再度睜眼,腹部的強烈痛感已然消失,我亦被安置於容忌寢宮之中。
“歌兒,還疼不疼?”容忌見我轉醒,眸中溢滿心疼。
“不疼。”
我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肚子,再三確認肚子還在,這才鬆了口氣。
“東臨王,麻煩讓讓。屬下再為王診一次脈。”玄武半垂著腦袋,緊盯著容忌微微發黃的前襟,沉聲道。
我亦順著玄武的視線,看向了容忌心口處發黃的衣料,臉上一紅,隻當是自己將口水蹭在了他的衣物上。
容忌聞言,很識趣地退至一邊,給玄武留了個空。
他立於玄武身側,尤為焦急地問道,“情況如何了?”
“救治及時,餘毒已清。”
我困惑地詢問著玄武,“什麼毒?”
玄武踟躇片刻,旋即篤定地說道,“烈性墮胎藥。虧得王身體康健,若是一般女子,腹中孕靈定已折損。”
“什麼烈性墮胎藥,竟還能傷到我?”我心有餘悸的捧著腹部,一想到自己差點兒就要失去小小乖們,後怕不已。
“玄武,你看看,這湯盅裏頭,是否被下了藥?”不多時,朱雀便將原先盛放魚頭濃湯的湯盅提至玄武麵前。
玄武輕嗅其味,搖了搖頭,“無毒。”
聽玄武這麼一說,總百花仙子算鬆了口氣。她施施然行至玄武跟前,對著他千恩萬謝,“多謝神醫還我清白。”
玄武身為軍醫,行事作風尤為豪放,眼下百花仙子這般柔情似水的女子同他道謝,他竟不知如何應對,羞赧地紅了臉,“仙子太客氣了。”
正當他抬眸之際,卻一改方才的羞赧,一手擒住了百花仙子的胳膊,眸色一沉,“仙子身上有一股濃烈的墮胎藥氣味。”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均紛紛將視線投注到百花仙子身上。
此刻的百花仙子,已沒了同容忌對峙時的底氣。
她眼神閃躲,含糊其辭道,“近來我身體略感不適,確實喝了些治咳疾的藥,神醫莫不是聞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