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世間第一縷陽光必先灑在希音寢宮,這也是後來她才發現的,當時還道聖神如此體貼,直到今日足足將她晃醒後,就覺不妥了。
這哪是為她恢複神力,分明就是喚她起床。
希音煩悶的轉過身,尾巴一甩一甩,避免強烈日光晃到她眼,灑在身上還是極舒服的。
奈何心頭沉積多事,醒來再難入睡,她懶散伸著爪子躺在榻上,一雙眼睛睜的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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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聖神帶她回來後在寢宮陪了她許久,她斜靠在軟塌上抱著抱枕出神,也顧不得聖神在此,懶散肆意的很。
京墨也不怪她,取了毛毯蓋她身上,柔聲道:“睡一會兒吧。”
心累遠過於身累,今日所見對她來說應當打擊不小。
希音似才發覺身側還有一人,看了他一眼,道:“聖神今日也辛苦,早些回去歇息吧。”
“不累。”他掖了掖被角,“左右無事,我便在這留著。怎的,帝君如今開始趕我了?”
希音此時渾身虛弱,有氣無力道:“聖神可莫要取笑我。聖神心意我知道,無礙的,我自己靜靜便好。”
兩人視線相對,一個溫情中滿是疼惜,一個虛弱中帶著堅定,終究還是一人退步。
他道:“好,有事喚我。”
她點點頭,目送他離開,一直強撐的希音終於無力的靠在塌上,眼神空洞,麵色蒼白。
許久後,寂靜的屋內難得有絲聲響,卻是一聲譏笑。
笑中盡是苦楚,和濃濃的嘲諷。
原來到頭來,她自詡的清高,自認為站在道德最高點對凡人的所有批判,不過是一場笑話。
她以為白老爺吝嗇不過是貪財,心胸狹隘,結果卻有不得已的苦衷,盡管受盡家中奴仆的鄙視,也要用盡全力在外人麵前不露一絲痕跡,為的不過是保全女兒名聲,保她小小年紀無需接受眾人背後“病秧子”的指點。
她以為孫五媳婦之後日子雖有可能會好,但前期定會受盡白眼,嚐盡人情冷漠,大寶二寶指不定會因父親之錯從此自怨自艾,甚至自甘墮落。沒想到從一開始她便過著溫情日子,鄰裏的幫助,兒子的體貼,加上自身的才華,培養出一文一武兩個狀元,日子過得順風順水幸福美滿。
她以為人間除了壞人就是好人,可她見的壞人實在太多,所有帝君殿跪她的人皆有所求,見慣了太多的惡,也就自然而然學會了摒去那些善,一門心思覺得世間皆是利欲熏心之徒,所有人都該死。
她以為……的一切,原來都不隻是她以為的。
那曾經的誇誇其談,自以為是,就像一張張手掌,在大喇喇的現實麵前,狠狠扇著她的臉。
無聲卻痛,痛的心底都麻了。
眼角溢出淚,喃喃道:“父君,希音錯了嗎?”
從隻是流淚,到無聲痛哭,最後哭到哽咽的抽搐,終於耗盡最後一絲力氣昏睡過去。
金烏立在窗框上,看了希音良久,才望向門口倚在牆上的人。
他是聖神與往聖於開天辟地初期創造四象時,順手將自己本體中最至純的一縷精氣所煉化而來的,故生來便是純神之體不說,羽毛泛著金光,乃聖神象征,也淩駕於九州神獸之上。
他跟了聖神兩萬多載,是公認的聖神最親近之人,卻仍舊未看懂這個男人,像一個謎團般捉摸不透,可直至小帝君出現,他才發覺,自己雖不知聖神心尖有無其他什麼,但絕對有小帝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