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內,獨活靠在椅上,從開著的窗內看向後花園中一中年男子穩步離開的背影,喟歎一聲。
她無父無母,乃天緣閣內受三山九州萬物姻緣之靈幻化而成,故生來便被委以下任月老培養,從未嚐過何為親情之愛。
左相愛女如命,朝顏是他獨女,受何等寵愛自不必多說。
她繼承了朝顏記憶,但還是對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父親關愛一時有些無法適從,隻是她演的好,並未使他有何生疑。
父愛,親情。
對她來說極其陌生,卻又忍不住沉溺其中,畢竟誰不貪戀溫暖呢?她想著下次左相來時,她該如何漸漸學著接受這種感情,像朝顏一樣,去感受愛。
突然案上的指尖一縮,她下意識看向門外。
九裏明隱身現身於府中,麵無表情的看了眼麵前穿梭來往的丫鬟家丁,按方才遞來的情報,準確無誤的徑直走向某間屋子。
“秋水,將帕子取來,與我擦擦身子。”
“是。”
他腳步一頓,險些栽個踉蹌,麵色上有了幾分不自然,這女子竟然大白天的在沐浴?
果真是閑。
很快麵色恢複正常,卻一時有些茫然,他此行本欲是來看看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天命選中她來做自己閻後。
可此時她竟在……自己該去哪?坐院裏?未免太蠢了,況他並不想看著這群傻啦吧唧的人在麵前晃來晃去。
坐她房間?他還做不出這擅闖女子閨閣的事。
還有哪能去,屋頂?那也太……
最終陰沉著臉坐在屋頂上的閻王爺十分不爽,若不是獨活那封信,他死都不會來這裏。
不是沒想過拂袖而去,可想到未完成獨活夙願,不久後他還得再來一次就心生煩躁,這地方來一次就夠了。
他耳力素來奇好,可不知究竟是這緣故,還是何情況,那女子沐浴的水聲竟十分清晰的響在耳畔,而他竟也好死不死的正巧在那間房頂上。
臉色又沉了幾分的閻王十分不悅的挪了個屋頂。
獨活故意在水中搞出大動靜,沒想到這男人竟挪到了那邊,哼了一聲,接過秋水手中的帕子擦幹了水,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九裏明聽到下麵傳來她吩咐丫鬟出去的聲音,過了半刻,留足她收拾的充分時間,他才不悅的現身屋內。
女子閨閣十分整潔,淡淡香氣撲鼻,他一時未尋到人影,又行了數步聽到些響聲,才走了進去,誰知眼前一幕再次差點讓他急刹住腳。
薄紗帳後,女子緩緩褪下衣衫,他進去的一瞬正巧看到她白皙的背,迅速閉眼轉身,耳根處紅的似要滴血。
光天化日就這麼脫光!真是荒唐!
九裏明轉身之際,某人紅唇彎起,笑的狡黠。
九裏明怒火中燒,已忍無可忍欲拂袖而去,薄紗帳後的人終於穿戴整齊走了出來,故作無視狀,繞開他至書案前捧書細讀。
九裏明不敢再直接大喇喇看過去,先用餘光瞥了眼,見她終於穿的正常,才直直看過去。
不由冷嗤。
裝模作樣,在自己房中還煞有其事的帶了麵紗,定是個奇醜之女,不然為何即便孤身一人也不肯露出容貌?
希音那蠢物還騙他道這女子姿容名動萬裏,仙人之姿?
滿口胡言,還真是為了誆他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他定了心神,強忍著心底的不悅看了她兩眼,實在不覺這女子究竟有何能力可坐上閻後之位,他也怕是瞎了眼或是被豬油蒙了心。
看也看過了,除去方才的那些不愉快,他也算完成了任務,如此一來也算不得辜負獨活,這般寬慰過後,他便轉身欲走。
邁了兩步的步子猛的一頓,他徑直僵在那裏。
這氣息,怎與前日寢宮中的生魂之氣如此相似。
他迅速回頭,再次落在麵紗後那張臉的目光已變的深沉,妖異的眸子閃過冷厲。
他確定,前日寢宮裏的人,定是眼前人無疑。
直接現身原地,向書案前徑直大跨兩步,沉聲道:“你是誰。”
對於突然出現在屋中的陌生男子,她顯的極其慌亂,一手指著他驚疑不定的質問:“大膽!何人擅闖本小姐閨房!”
說著就要向門外喊人,九裏明長袖一揮,冷笑道:“喊吧。”
這房子已布了結界,莫說其他,單她聲音都不會透出去一絲。
九裏明看著眼前手足無措的女子,眼底的害怕毫不掩飾,如今已從椅上起身步步退至窗口。
也不過是個蠢貨而已。
他也懶得與她多談,對於獨活以外的女子他素來毫無半分興趣:“先回答本王問題,你是何人,如何能踏入本王寢宮。”
獨活毫不懼他,隻麵上裝作一副被驚嚇之狀:“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又是何人?”
話音剛落,她就覺自己喉嚨似被什麼東西掐住,明明那人還站在幾步之外未動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