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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池帶了個姑娘住進上清宮的消息在年輕弟子中傳開,就像一滴水滴進滾油鍋裏一樣炸了。能把不食人間煙火的玄池師叔從雲端拉到紅塵之中,那得是什麼傳奇人物啊?他們爭相想要一睹她的風采,每天埋伏在各個可以“偶遇”的地點,嚇得若黛把自己關在玄池的院子裏不敢隨便出門。
剛洗過澡,望月懶懶地躺在太陽底下曬毛。它本是一隻無拘無束的野狐,這幾天充分體驗了一把家養的待遇。上清宮的小崽子們沒養過寵物,對它稀罕得不得了,它每天嘴一張就自動有人把吃的送上來,唯一不好的是誰看到它都忍不住捉住一頓揉捏,它的毛都快給他們揉禿了。
“若黛,你快過來幫我摸摸,我的腰是不是胖了一圈兒?”毛曬幹了,望月伸伸懶腰,打了個滾兒,“這地方再待下去,狐爺真快要被他們喂成狗爺了,你看我學狗叫學得像不像?”
它調侃著自己,還真的汪汪叫了兩聲,不過聲音還是尖尖細細的狐狸音。若黛知道它想逗自己開心,很給麵子地笑了笑,很快又愁眉苦臉。
“望月,你說他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這都第七天了,他怎麼還不回來呢,不是說隻去看看那什麼鬼封印嗎?”若黛單手撐著腮,百無聊賴地在紙上信筆塗鴉。她問過素衍他們,那兩個也是一問三不知,而上清宮的高層長老們,她也一直沒見到過。
“要是我也會法術就好了,不用像玄池那麼厲害,就玄靜那樣也好,起碼大風大浪可以和他一起去麵對。再不濟勉強能掐會算,不用像現在這樣什麼也不知道,心裏七上八下的。”她泄氣地將臉埋進臂彎,“我真沒用,一點忙也幫不上,唯一能做的竟然是什麼也不做,不給他們添亂。”
望月打了個哈欠,將下巴擱到兩個交疊的前爪上,安慰道:“不要想太多,你這樣的普通人才是占多數的,正是因為你們需要保護,那些修道之人才有存在的意義。”
見她沒有被安慰到的樣子,望月站起來挪到她腳邊慫恿:“你一定也是太無聊才東想西想,要不別等了,你跟我出去玩吧,等道長回來了我再送你回來。”
若黛哪有心情陪它玩,正要拒絕,望月耳朵豎起抖了抖,小聲說:“有人來了,別跟我說話。”
院外傳來叩門聲,會敲門的肯定不是玄池本人,若黛失望地去開門,望月亦步亦趨跟著她。
院門一開,若黛詫異地發現外麵站著的不是素衍或者素和,而是一個慈眉善目的陌生老道。他看起來七旬有餘,須發皆白,但目光矍鑠,很有得道高人的風采。
若黛不知道他是誰,下意識行了個對長者的禮:“老爺爺,請問您是?”
“老爺爺?”老道一愣,隨即嗬嗬笑起來,拂塵一甩搭在手臂上,單手一揖道,“貧道玄溟,是玄池的大師兄,玄池小施主總認識吧?”
“呃,師……師兄?”若黛又是尷尬又是驚訝。無愔和玄靜是他的師弟師妹,岫雲觀觀主玄遠也不過三十來歲的樣子,想不到他們的大師兄已經這般高齡了。
“原來是觀主,若黛失禮,在貴寶地借宿這麼久,卻一直沒去拜訪。”既然是玄池的師兄,稱呼爺爺肯定是不合理了,不過,這還真是怎麼叫都覺得別扭。
老大爺這年紀做他們的祖父也可以了吧?
“哪裏,遠來是客,本該貧道親自迎客,不過上清宮中事務繁雜,一直抽不出空來。今天來打擾施主,其實也是有事相求。”玄溟麵帶歉意,似乎找她幫忙讓他覺得很過意不去,“此事本與你無關,你若是不願,也無人會責怪你。”
“道長有什麼事,盡管說好了,隻要是若黛能辦到的,一定在所不辭。”若黛巴不得能做點什麼,要是真能幫到他們,就再好不過了。
玄溟輕歎一口氣,並沒有放下心的樣子,邀她往外走:“施主請先隨我來吧。”
一人一狐跟著他經過許多廂房,他看上去憂心忡忡,若黛心裏疑惑,不好追問到底是什麼事,反正到了答案自會揭曉。
他們在一間很大的屋子外麵停下,除了玄池,他們師兄妹幾人全都在,一個個表情或凝重或沉痛,玄靜眼眶紅紅,似乎不久前才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