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的落款上,還清晰的寫著沈洛南的名字,印著她的指印。
指印斑駁,他知道,那是最開始的時候,為了不簽字離婚,她忍痛劃出來的傷口留下的疤。
她不肯離婚,卻已經做好了隨時可能被離婚的打算。
她當初為了自己的利益選錯陣營,卻跟他結婚之後沒有為自己圖謀過一分一毫的好處。
他早該原諒她的,或許他也的確早就原諒她了,隻是氣不過,也說不出口,更不知道怎麼原諒她才好。
所以才會淪落到現在,跟沈洛南天人永隔的境地。
攥著手上的說明,江懷瑾低低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
“沈洛南,你可真狠,我現在倒是情願你是我認識裏的那個貪圖富貴兩麵三刀的女人,我也不想在你離開我之後,一點點發現你的好。”
“你就連讓我一直恨你到老都不讓,你做的可真夠絕,現在好了,我會一輩子記得你,記得我虧欠你,這樣,你滿意了嗎?”
宋然說的沒錯,江懷瑾的確虧欠沈洛南,一個女人為了他,什麼都不圖,搭上青春,搭上生命,搭上孩子,他虧欠她的,根本還不完。
元旦前夕,尹水心的案子開庭宣判,尹水心犯故意殺人罪,情節嚴重,判處有期徒刑三十年。
在尹水心宣判那天,江懷瑾站在沿海公路的邊上,一站就是一天。
“沈洛南,尹水心進監獄了,她惡有惡報,你看到了嗎?”
回應他的,隻有翻湧的海水聲。
尹水心的事沒有被媒體公開,江懷瑾已經不想再聽見任何關於沈洛南是如何被尹水心設計殺害的經過,所以直接讓人把這件事按了下來不要播報。
所以全國的人都仍然以為尹水心是江懷瑾捧在手心裏的未婚妻。
都還以為元旦那天會有一場舉世矚目的盛大婚禮可以圍觀。
的確,江懷瑾沒有取消婚禮,隻是取消了媒體參與婚禮的資格。
他把整個教堂封閉了起來,空蕩蕩的教堂裏隻有他一個人。
他的身邊,擺著一張照片,照片上的沈洛南笑靨如花,這還是她十六歲時的照片。
記憶裏,好像沈洛南十六歲以後,就很少再笑的這麼開心過了。
回想起來也是,沈洛南十六歲以後,江懷瑾就不再對她好了,她怎麼可能還笑的出來,怎麼可能還開心的起來?
這一場婚禮,是當初欠她的,現在他還給她,當初那一枚她沒能戴在他手上的戒指,被他在南城別墅的衣櫃裏找了出來。
一枚精致的鉑金戒指,小心翼翼的被沈洛南放在盒子裏保存著,大概這是他們結婚留給她的唯一念想吧。
江懷瑾把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在沈洛南的照片前晃了晃:“你看,戒指戴上了,當初沒完成的,現在都完成了。”
那一整天,江懷瑾都沒有離開教堂,教堂的正中央,一塊巨大的幕布上放映著沈洛南小時候的視頻,從剛剛來到江家時的膽怯,變成開朗愛笑的模樣,又漸漸的成熟乖巧,最後變得不再愛笑。
鏡頭裏一聲聲的歡聲笑語,一聲聲的“懷瑾哥哥”都像是警鈴一般,不斷的刺穿他的鼓膜,震蕩在他的腦海。
鏡頭裏的這個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同一時間,江懷瑾安排人買了一塊墓地,在江懷瑾一遍遍不停歇看著沈洛南視頻的時候,墓地那邊也把沈洛南的衣冠塚葬在了地下。
終究,他連沈洛南的一捧骨灰都沒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