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薄涼寂寥的晚上。此時偌大的府邸早就沒了燈盞,除了草叢中幾隻不知名的蟲兒,還時不時的鳴叫兩聲,整個相府已然是全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此時,硯菊閣最大的主房內,簡陋的裝飾,破舊的板凳桌子,泛黃的窗紙加上破洞的窗戶縫兒,整個房間看上去,一派簡樸和素練,沒有一絲繁華之物的奢靡。若說屋裏唯一的一個亮色,便是那潔白軟塌上睡著的一名絕世女子。
隻見女子右手墊著頭,臉側過來,身子斜斜的靜躺在偌大的軟塌上。皎潔的月華透過薄薄的一層窗戶紙,悄悄地灑落到她恬靜的麵容上,有絲絲涼風透過窗戶縫兒吹進來,揚起了她落到頸間的一縷墨發。如此看她,端的是一幅眉眼如黛,晃人心神的模樣,此時不知她夢到了什麼,嫣紅的唇瓣不自覺的抿了抿,眉頭也是有意無意的皺了些弧度。
而鴻蒙一進入房間,看到的便是花初七如此撩人的模樣。
他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到這幅情狀,竟會發光似的閃了閃,然後強自收斂了回去。在這完全說得上簡陋的房裏,他看著軟塌上的女子,心裏卻是生出了從未有過的似水柔情。
阿七……他在心裏繾綣的喚了這麼一句,然後便再不能克製,腳步急促卻是絕對的悄無聲息,可見他如今常人不可企及的靈階實力。而待來到花初七的麵前,鴻蒙才發現自己的心跳竟是越發的快速了,那“撲通撲通——”的節奏聲,在這悄無聲色地房中,尤為響亮。
鴻蒙忍不住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小心翼翼的輕撫過女子宛若瀑布的墨發,然後是光滑飽滿的額頭,接下來是挺若高鬆的鼻尖,最後是……那如桃花般嫣紅的唇瓣,像是春光最爛漫的顏色,任君采擷。鴻蒙見此,眼裏劃過一絲不明的幽色,頭一低,就要對上那抹嫣紅。
“闖閨房都闖到姑奶奶這兒,找打!”隨著麵前驟然響起的一聲清亮的女聲,鴻蒙眼疾手快的歪頭避過了女子的一拳,待落定後,這才哭笑不得的喊了句:“阿七,你早就醒了是嗎。”
花初七將擾人的墨發一把捋到了後麵,咕嚕一下坐了起來,雙手呈現打鬥的姿態,眼睛死死的看向兩步之遙的男人,火氣十足的說道:“醒醒醒,醒你個大頭鬼。一會一聲不響的走了,一會又一聲不響的回來,怎麼,當我這兒是你的落腳點,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落腳點?鴻蒙清冷的眸子再次浮現出無奈的意味,隻覺得身前的小人兒實在是有夠磨人的,讓他真恨不得,恨不得……撲倒之。“咳,阿七。快進被子,別著了涼。”鴻蒙看到花初七一躍而起時,寬鬆的衣衫勾勒出曼妙的身材,麵上微躁,連忙岔開了話題。
說話間,一股涼風從窗戶縫兒中鼓了進來,成功讓花初七架勢十足的身子抖上三抖,剛想伸手摸被子,就發現剛才還在兩步之遙的鴻蒙,一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她身前,與此同時,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敦實的厚重感,低頭望去,果然見身上已然被軟被卷了個嚴嚴實實。
“你怎生這麼頑皮,深秋竟然穿的這麼單薄。被子,更是不暖和。”鴻蒙皺著眉頭上下看著花初七,難得的說了這麼長的話,還飽含著柔情的責怪。
“你前些日子去了哪兒?”花初七一雙明亮的眸子直直的盯著麵前的鴻蒙,悠悠問了這句。
“這房間裏實在是陳舊,窗戶都不嚴實,你晚上睡覺豈不是很容易受了風寒,聽話,改日我讓冷言好好的修繕一番。”鴻蒙將花初七額前的幾縷碎發重新捋到了耳後,說的淡然。
“昨日一聲不響的,你又去了哪裏。”花初七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一瞬不瞬的盯著鴻蒙。
“罷了,你幹脆就別住這相府的院子了。實在是不成樣子。不如同我一起住到別處去吧。否則否決冬日,我肯定是要不放心的。”鴻蒙將花初七頸間的衣衫緊了緊,提到了脖子上。
“我們從前,相識是嗎。不要再岔開話題,回答我。”
花初七淡淡的說完這句話,抬起頭,迎著他的麵就看了過去,眼裏滿是決然的意味,大有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架勢,看的鴻蒙終於不得不正視,再也不論其他,隻是先歎了口氣。
一把將麵前麵色沉鬱的小人兒拉進懷裏,鴻蒙心頭一跳,終是悠悠得問了一句:“阿七是記起什麼了嗎?還是,隻是隱隱感覺或是猜測。”雖然明知道答案,但是鴻蒙還是問了這麼一句。因為他知道,沒有那樣東西,他的阿七,是不可能記得他們曾經的過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