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自己先幹為敬,眼皮微抬,神色盡顯。
雙眸盛著落寞,眉心攢滿了落寞與哀愁,他抬頭,猛地將酒灌入喉嚨,辛辣的液體流經五髒六腑,季蕁心驚肉跳,隻小心地端起抿了一小塊,淺嚐輒止。
“我……我不是很會喝酒。”她大著膽子,結結巴巴地說,“你如果想聊天……或者有什麼話想說,我可以陪你聊聊。”
“這樣啊。”
他咧嘴笑了,唇紅齒白,劍眉星目,季蕁的心狂熱地在胸腔裏亂撞。
“我……那個……我叫季蕁。”
她端起酒杯,像是想讓他記住自己一般,主動地伸手過去,用自己的杯子輕輕地磕了下他的。
叮咣一聲輕響,幾不可聞。
她一雙大眼裏水汽氤氳,是單純的、天真的倉惶,帶著些許敬畏。
諸墨微微一怔,好像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
三年前第一次和何簡妤這樣麵對麵地坐在一起,他也是這般倉惶地、敬畏地向她敬酒,話都說不利索:“簡妤姐,我聽尹琛提起過您。我……我叫諸墨。”
席間,何簡妤大喇喇地同他碰杯,美目眯成了一道縫,極為愉悅,大著舌頭訓導他:“您什麼您?我比你大不了幾歲,又不是趙茜那個五十歲的老女人,你都把我喊老了。”
想到這裏,他思緒被自己扯回來,搖了搖頭,沒再讓自己陷入桎梏之中。
他端起杯子輕輕地回磕,回應她,聲音清朗而堅定:“諸墨。”
“嗯……”季蕁耳熱地低下頭去,想挑起話題,“我聽過你的歌……很、很好聽。”
他揚眉,不覺得這是一種奉承,反而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真摯,來了興趣:“哪一首?”
她毫不猶豫:“《Thousands Night》。”
接著極力壓製著自己的心跳:“啊,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還有《少年河》、《Paradise》,我都很喜歡!”
他沉吟,抿了口酒,隻略略回應:“嗯。”
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裏。
她說的這些歌裏,除了《少年河》這首自己早期還沒進S-ONE時寫的單曲,其他都是同尹琛、連星河共同唱的。
她沒得到切實的反應,見他一個人在沉思,倒也不再多說什麼去打擾他了,靜靜地坐在角落裏,邊小酌著杯中的酒,邊時不時抬眼去偷偷打量他。
諸墨心頭一動,打開了好幾日沒開機的手機,無數條消息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有無數個未接電話、未讀的微信和短信、APP的各類推送,最上麵的兩條,是尹琛和連星河打給自己的上百個未接。
才想著,電話又倏地響起。
猝不及防的鈴聲驚得他和季蕁都心口一突。
打眼一瞧,居然是何簡妤的電話。
每次她換了號碼,他都會通過多方渠道去打探她的新號碼,存在自己手機裏,但是從不會撥過去,那個電話也不會打過來。
他的耳根頓時熱起來,熱感蔓延上去,自頭皮開始發麻。
他慌張地掛斷,心跳久久未平。
再打過來。
繼續掛斷。
反複幾次,他的這些小動作都被季蕁收入眼底。
她詫異地抬頭,對上他的眼。
“諸墨?”
身後一道含糊不清的男聲突然響起。
是身後那桌客人的其中一位發現了諸墨坐在另一側,特意捧著酒杯繞過來招呼著他。
諸墨聞聲抬頭去看,在看清來人時,眸中突然閃過一絲冷冽。
他渾身緊繃,臉色隨即轉為煞白。
“啊呀——你怎麼還活著呢?諸墨?”
與諸墨年紀相仿的男人操著滿腔酒意,搖頭晃腦地走過來,他那一桌的客人們大概十五六人,統統都起身看向這邊。
男人的白襯衫皺皺巴巴,扣子扣得歪歪斜斜,顯得很不得體。
他借著酒意,膽子也大了,揚手將杯中的酒自諸墨頭上澆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