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滅了薑國入住中原不過二十餘年, 根基尚且不穩,外族虎視眈眈,平陽王鎮守邊疆抵禦外敵, 世子也是打小便跟在平陽王身邊。
在邊疆日子過得就不可能舒坦,那地方盡是戈壁,白日太陽毒辣, 夜晚卻溫度驟降冷得能把人活活凍死。
可就是那樣艱苦的環境,卻養出了世子這般鍾靈毓秀的人, 連生氣都好看到令人移不開眼。
六皇子投注在世子身上的目光太過火熱,想忽略都難。
葉琉光放下酒杯, 眼尾輕挑看向六皇子,“幹什麼。”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 大腦已經沒有先前那般清醒了,總感覺眼前霧蒙蒙的,看什麼都不清楚。
六皇子視線落在世子的眼睛上, 小世子因為喝酒, 眼尾多了一抹豔麗的紅,像是潔白的宣紙浸染上桃花汁液,異常勾人,連先前那般囂張的姿態都多了別樣的意味。
他搖頭不語, 倒了杯茶推到世子那邊。世子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酒, 看都沒看那杯茶。
“不能再喝了。”六皇子逾越地將世子手中的酒杯拿走, 然後將茶杯放在世子手中。
世子盯著六皇子看了好久,六皇子起初還以為世子又要生氣,仔細看去才發現世子眼神毫無焦距,隻是在發呆。
原來是醉了。
喝醉酒的世子爺看著比平時乖巧許多,不鬧也不說話。他直勾勾盯著江澤清, 過了好半天忽然眉頭一皺,嘴裏嘀咕一句。
江澤清湊近一聽才聽清世子說的是——“不識好歹。”
他眼中閃過笑意,怎麼喝醉了還記仇。
世子爺嘀咕一會才慢吞吞扭頭哼了一聲,一副不願看見六皇子的表現。
他想離這個討厭的人遠點,於是暈乎乎地要站起來,起身時卻被眩暈感擊敗,直接跌到了六皇子懷中。
這一下直接把世子摔蒙了,生理疼痛讓世子眼眶發紅,像是要流眼淚。
平陽王世子本就是宴會的主角,殿上大半都在觀察他,這跌到的動作更是將眾人的視線吸引過去,連主位的梁皇也看了過來。
六皇子抬眸望去,沒有錯過梁皇眼中的驚豔,他自然抬手為世子理了理額發,寬大的袖子遮住了世子的臉,阻擋他人窺探的目光。
六皇子:“父皇,世子醉了。”
梁皇晃晃酒杯,隨意擺了擺手,“那就回去吧。”
梁皇發了話太子和其他皇子再不情願,也隻能目送六皇子扶著站都站不穩的世子離開了大殿。
宴才至過半,主角便先離了場,但皇帝沒說散場誰也不敢走,反倒要還要裝出推杯換盞的熱鬧場景。
丞相和大將軍對視一眼,默契低下頭吃飯,打定主意不摻和派係之爭。
也不怪這二位如此警惕,實則是梁國目前的情況讓他們不得不警惕。
梁國起初不過是個彈丸小國,是每年要給薑國大批供奉才能苟延殘喘的延續的國家,但薑國把持中原格局數百年,末代帝王昏庸無道,百姓怨聲載道,起義軍無數,任誰都看出那時的薑國氣數已盡。
而彼時梁國依然靠著土地優勢,富國強兵,養出了一批實力不俗的軍隊,上代梁皇在數次戰事上拿下了薑國三城,卻在某次戰事中命隕戰場。還是太子的梁皇被迫繼位,硬著頭皮接下政務、戰事。可年少的新皇未能燃起士氣,反倒將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城全數丟了,士氣一落千丈,常有唱衰的聲音。
平陽王便是此時嶄露頭角,竟帶著一支不足百人的隊伍未損一兵一卒便將梁皇弄丟的城給打了回來!
梁皇力排眾議將平陽王提成主帥,此後平陽王勢如破竹,三年便攻破了薑國國都,將都城上麵的旗子換成了梁國的旗幟。
梁國民間有句話說得好——梁國十分天下,八分是平陽王打下來的。
這話太過大不敬,卻是不爭的事實。
更何況梁國軍隊不認虎符,隻認平陽王!
若不是平陽王本人對當皇帝沒興趣,梁國姓什麼還真不一定。
梁皇和平陽王相安無事十數年,但誰也不知道皇位上那位心裏究竟有多大的刺。
梁皇整歲大壽,平陽王連人都懶得來,卻偏偏把世子送了過來,還帶了一大隊的護衛來護送,陣仗大的說平陽王是要逼宮都有人信。
梁皇觀察到下方大臣惴惴不安的神色,突然嗤笑一聲,眼神也多了分暴虐,但他很快將不合時宜的情緒壓了下去。
他想起方才六皇子看小世子的眼神,冷哼一聲:“朕怕不是生了個情種。”
劉公公能做到今天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不會差,他沒接皇帝的話,反而說:“陛下,夜深露重,明兒還要上朝,早些休息吧。”
梁皇疲憊閉上眼睛,“嗯。”
皇帝走的突然,連個招呼都沒打,一看便是心情不佳,丞相看皇帝都走了,趕忙起身想要離開,卻被太子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