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諾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那張臉,深入骨髓。
那人,太過陌生。
明諾從高中就認識宋千帆。
她們倆在一起多年,見過對方父母,在一起經過了雙方父母點頭認可與祝福。
但明諾其實沒見過幾次宋千帆的雙胞胎弟弟顧一寧,宋秀和宋千帆的父親早年離異,宋千帆跟著顧秀,改了母姓。而心髒不好、從小體弱的顧一寧則跟著父親住在鄉下。
他們以前長的不像。
宋千帆陽光帥氣,肆意開朗,是那種站在人堆裏別人能一眼找出他的人。
他就像個超強吸力盤,很少有人會不受他吸引,不喜歡他。
明諾就是個中典型。
顧一寧也長的好看,但他是病弱美男子,臉上笑的時候,笑容不入眼底。喜歡他這種類型的會很喜歡,不喜歡的,會覺得他太過陰鬱。
顧一寧笑了很久,笑累了,才坐正身體,擦擦眼角看著明諾,嘴角的笑意未曾消散,他說:“在啊!怎麼會不在呢!”
明諾正要問,顧一寧又道:“嫂子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顧一寧側身傾壓在沙發扶手上,頭頂的燈光照射他眼睛裏,明亮如星辰,他的聲音也輕快,狡黠誘哄,又有一分少年的得意。
這模樣像極了宋千帆。
明諾心中一痛,明知是個陷阱,她還是義無反顧地踏了進去。
“為什麼?”
顧一寧漆黑的眸子定定看了她幾秒,那眸子雖然彎著在笑,可明諾卻在其中看到了埋藏在最更深層的寒意。
“因為,”
顧一寧故意拖長聲音,像說書先生一樣在關鍵時候提頓,吊人胃口,看別人抓心撓肺的恨不得親自上前來扯他嘴巴,鬧得差不多了,他又開始笑。
“因為啊!我爸死了,他死前把鄉下的房子土地都賣了,一分錢沒留給我留,我沒地方去,正好我媽這裏又出了事,需要我這唯一的兒子來照顧,所以我就在這住下咯。”
沉重的過往,他說起來雲淡風輕,若無其事。
好像他說的不是他自己的事,而是一個毫不相幹人的曾經。
明諾這兩年雖然時常有讓人給宋秀送錢送禮,得到一句‘送到了’的信息,委托也就完成了。
她從沒主動向人問過、打聽過宋秀等人的近況。
她一直以為他們過的還可以。
至少生活上不會有任何壓力。
明諾大概太害怕聽到曾經對她如親生女兒一樣的宋秀說恨她一類的話,也恐懼從她嘴裏聽到關於宋千帆……
所以她從不聯係。
朋友,家人,同學,同事,不到萬不得已,這兩年,明諾從沒主動聯係過任何一個人。
她抖著嗓音,問顧一寧:“阿姨她,怎麼了?”
顧一寧輕飄飄晲了她一眼,懶散的躺回沙發上。
“還活著呢!放心吧!我哥死後,她想給大兒子陪葬來著,跳樓,沒想到樓層矮了,命硬,沒死成,癱了兩年。”
癱了。
兩年。
明諾覺得自己今天受到的刺激,一點不比在得知宋千帆出事的時候小。
顧叔叔死了,秀姨自殺不成,癱了!
怎麼會這樣?
“……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顧一寧一手撐在沙發上,偏頭凝視著她,一雙桃花眼煙波蕩漾,眼窩深邃。
“去唄!”
他指著宋千帆以前住的那間房,對明諾說:“她也挺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