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
掏出剛剛從超市隨手拿的紙巾,遞給蜷在地上仿佛蝦球一般的朱明寧,阮棉依有些好笑,卻還是嚴肅著臉,仿佛十分的正經,連表情都沒有絲毫扭曲。
朱明寧沒有抬頭,隻是從抱頭的胳膊間隙看向她,眼睛幹澀的發疼,哭不出來,聲音有些顫抖,半天才說:
“對不起。”
聲音極小,幾乎要讓人聽不清。
阮棉依怔了片刻,轉而輕鬆地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指著遠處三個人說:
“你覺得他們很厲害嗎?”
朱明寧愣了愣,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問,不由得思考了一會才說:
“除了梁子雯,你們都很厲害,但是我連梁子雯都不如。”
阮棉依默默看向不遠處仿佛在和年陌塵討論著什麼的梁子雯,在心裏說:
子雯啊,你看看你弱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害怕是人的本能,你又沒有錯,為什麼道歉呢?”她開口說道,卻仿佛不是在說他,而是說著另外一個人:“害怕就是害怕,不是弱小的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呢?
朱明寧茫然地拿開手,看著坐在他頭頂不遠處的阮棉依,想問,又有些猶豫。
“我也不會讓你去戰勝恐懼,那太難了,就像有人怕蛇、有人怕蟑螂、有人怕鬼,害怕這種事情,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可是我這樣的人,在如今這種情況下,會死的很快吧?”
朱明寧用手扶了扶鏡框,睫毛都仿佛有了濕意,他隻要一想到喪屍可怕腐爛的麵孔、想到剛剛那些麵目猙獰的混混,他就害怕得不能自已。
他討厭自己如此懦弱,可是骨子裏的東西,哪能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
“對啊,會死的很快。”
阮棉依喃喃著,突然想起最初時,隻要有喪屍靠近時就撲到那人身上吱哇亂叫的情景,不由得笑了,帶著緬懷和後悔。
她連那個人的名字和麵貌都記不清了,卻還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的模樣,當時的心理:
他是我的青梅竹馬,他那麼厲害,他肯定會保護好我的吧?
沒有異能、沒有長項、沒有武力,隻會一味的依附著他們,如同寄生蟲一樣,活的毫無心理壓力又漫無目的。
如果她是他,也肯定會厭倦那樣的自己。
“不過,我會保護你的。”
她說著,沒有看到朱明寧眼裏咻然亮起的光,隻是自顧自的沉湎於過去,沉湎於弱小卻又幸運的自己。
被人保護真的是一件盲目而又幸福的事,就好像被放在安樂窩裏,哪怕被迫負重前行,也會被人背著往前走,沒有絲毫的負擔。
直到他們將她推入深淵。
她啊,如今這個模樣,應該算是成長嗎?
可是最初的時候,她單純的隻是想畫畫而已,畫出喜怒哀樂、畫出地獄天堂、畫盡人世百態。
她如今也不算強大吧,但是至少,可以努力一下,保護別人。
就當保護當初的自己,保護她還來不及看到的新世界。
“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