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什麼, 兩人心知肚明。現在不談, 是怕影響情緒,影響她明天發揮。

周啟深到底是會疼女人的。

走的時候, 趙西音猶豫了半晌, 忍不住道:“周啟深, 我真沒給你生孩子。”

周啟深拉開車門,背影停頓,沒回頭。

白色路虎尾燈閃爍離去,消失在拐角處。

周啟深對自己有個兒子這事兒深信不疑, 不談, 不代表放棄。輕重取舍,他心裏有一杆秤,先把媽給弄回來, 他周家的人一個都不能少。

北京城的夜晚交通堵得也叫一個壯觀, 在廣安門橋那塊塞得直接熄了火。周啟深開了窗戶,探頭看了眼, 車水馬龍的,估計是出了追尾事故。

車窗滑上,他給顧和平打了個電話。

顧公子傲嬌,第一通直接給掐了, 周啟深打了三遍, 他才驕矜地接了, “誒嘿,你誰啊, 老騷擾你爸爸。”

周啟深嗤笑,“顧和平,你矯不矯情啊,跟姑娘似的。”

“滾你大爺的,我氣兒還沒消呢!”

“行了行了,那天是我不對,改天請你吃飯,隨你吃。”周啟深心性大氣,衝動過後,也不鑽牛角尖,對和錯,他還是拎得清。顧和平有點少爺脾氣,那是他生長環境使然,可人不壞,說話不著調,但都有道理,也是為他周啟深好。

還有老程,他們仨都是性情中人,大丈夫,給個台階就下來了。顧和平哼唧兩聲,“下次打牌放點水,我要贏得你底褲朝天。”

周啟深黃腔開得沒正經,“拿走我底褲,你看著就不怕自卑啊?”

顧和平靠了一聲,“人渣!”

幾個來回調侃,那些不愉快也就抹平了。

周啟深今晚心情不錯,什麼都在往好方向發展。到了梵悅地下停車場,他的專用車位被一輛無牌豐田給占了,大晚上的,他也懶得打電話給物業,繞到另一區找空位。

也是邪了門,平時空曠的b區都滿了。周啟深隻能把車停在靠角落的位置。這個車位挨著牆,他的路虎太大,倒了兩把才進去。

周啟深下車往自己那幢的電梯走,深夜安靜,停車場光線幽暗,周啟深走了幾步,心裏升騰起莫名的詭異。他腳步漸慢,微微皺眉,循著聲響往右邊一看,一隻易拉罐空瓶不知從哪滾到腳邊。

他的危機感是十分敏銳的,等他察覺有異時,晚了,一根球棒照著他的頭打了下來。

周啟深下意識地用手臂擋,“咣”的一聲,生鐵和骨骼碰撞,躲過頭部要害,但疼得他嘴唇刹那白了。就見兩個蒙麵的黑衣人,手抄球棒,凶悍狠厲地朝他襲擊。

周啟深瞄準空檔,快很準地去奪其中一人的球棍,身手這幾年沒退化,迅速搶下凶器,周啟深劈手就往另一人肩膀揮。有武器傍身,心裏還有點底。周啟深喘著氣,想著怎樣才能全身而退――

就見那個空手黑衣男,忽然從腰間抽出一把烏黑的彎牙匕首。

“操!”周啟深暗叫不妙,也不再勉強應戰,幾個虛晃的進攻動作之後,聲東擊西,返身就往右邊猛跑。兩腿一邁,扯著舊傷,幾步下來大汗淋漓。周啟深知道自己應該是中標了,寡不敵眾一番撕扯,傷哪兒了他還來不及感受。

黑衣人窮追不舍,忽然又慢下來。其中一人眼神示意,周啟深引導他們跑的方向,是安裝了攝像頭的。人不追了,見好就收,上了那輛無牌豐田,轟的一聲從西門跑了。

周啟深背貼牆,彎腰站著,右掌心一手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流,沒多久,大理石地麵上就一小攤血印。他從褲袋摸出手機,盡力調整呼吸,電話打給茶館座機。

周啟深言簡意賅,“老程,來梵悅,我被砍了。”

他以為隻被匕首割了手,身上其它的疼痛來得遲緩麻木,往下流的血越來越多。周啟深隻覺得腹部發涼,他低頭看時,淺色風衣都成了烏色。

周啟深連夜被秘密送進了私立醫院,顧和平封了消息,他公司那邊隻召徐秘書過來,又聯係了在公安係統的二叔,立刻小範圍展開調查。老程守在急診手術室門口,按流程,什麼危險告知書,病重知情書是一張一張地簽。簽得他有點穩不住,拍著桌子質問醫生,“有完沒完了?!”

怕,是真怕了。

以前年輕莽撞,無畏命運,如今三十而立,懂得敬畏生死。

老程沉著臉,手卻在發抖。他擰過頭,對顧和平說:“不行,我要把小趙叫過來。”

顧和平驚呼,“找她幹嗎?”

“萬一有個什麼好歹,小趙是他最信得過的親人。”

顧和平靠了一聲,“你別烏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