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1 / 2)

許傾站在一條水淺的隻能堪堪淹沒腳掌的小溪流裏清洗著身上的血跡和泥土,一下一下,恨不得把身上的皮肉都搓下來。

她一路走來都沒有發現一個人影,隻能勉強判斷這裏應該是一座很大的大山,但是是何地的山卻毫無頭緒。

她很奇怪,明明自己應該已經死了,卻又在死人堆裏爬了起來。她自己的死因已經無從記起,但是她很肯定的知道自己確實已經死了,死後變成了一縷殘魂遊蕩了許久,漫無目的的飄蕩在天地間,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往何地,來自何方。

醒來以後最熟悉的事物居然是那一大片的屍山,仿佛在死後她也見過許多,有煙火,有呐喊,還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紅,或許是見的太多,忘也忘不掉了。

許傾身上被慢慢洗淨,汙水順著她的腳下往後麵流走,不知要流向哪裏。

她現在肚子很餓,必須要趕緊找點吃的,不然就算不被野獸分屍,也會餓死去。

許傾光著腳走到岸上,看了看四周,隨意找了個方向,地上雖有砂石,但是並沒有多少痛感,身體的僵硬至今仍然讓她轉轉頭都要齜牙咧嘴,能抬腳走路已經是萬幸了。

小石塊不停地摩擦著許傾的腳底板,不斷留下痕跡,深深淺淺,有些較為尖銳的甚至劃破了她的肌膚,畫上一道道血印,但是傷口的血並不多,甚至很快就自我愈合。

許傾其實很享受腳下帶給她的痛感,她作為殘魂飄蕩不知多少年,一直是無痛無感,剛開始的她還不太適應,後麵時間越久,越能磨滅她的一切情感,把她變成一塊沒有無感的木頭。

山中林木其實並不多,大多數的草木已經快到了枯竭的邊緣,一些鬆柏貢獻了為數不多的綠意,但還是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隻是在許傾走過的地方,幹裂的土壤下一顆顆幼小的嫩枝發出了芽兒,看著過不了幾天就要破土而出。被許傾扶著借了力的老樹樹冠上,幾片綠葉突然冒出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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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荒無人煙的土黃色的大路上罕見的出現了兩個人影,一大一小,極為緩慢的走著。

“娘親,我好餓。”杏花的嘴唇已經幹裂,變的極為慘白,明明已經快九歲,瘦弱的跟個五六歲孩童差不多,身上的衣物已經磨損的十分嚴重。右手被母親牽著,露出皮包骨頭的手臂,很是營養不良。

杏花母親梁氏心疼的摸摸她的小臉蛋,灰撲撲的臉上看不見以前的白淨模樣,心裏一陣自責。

“再忍忍,前麵有山,興許咱們能找到些吃的。”

身上帶著的幹糧在五日前就已經吃完,能撐到現在全靠了身上唯一的一個水壺,她覺著自己下一秒就快要倒下,隻是為了女兒一直撐著。

摸著背上空蕩蕩的水壺,梁氏心裏的酸楚又忍不住湧了上來,這是她的丈夫臨死前交給她的,隻為了讓妻女留下一點生機。

梁氏的鼻子和眼睛開始酸痛,她想哭卻流不出眼淚,感歎世道不公,戰火和旱災一起席卷了整個曆國百姓,害的他們背井離鄉一路奔波,卻到頭來還是難逃一個死字。

她不怕死,可是她的孩子該怎麼辦?

艱難的抬起頭,眼前的大山貌似已經不遠,滿山的翠綠刺激了她的雙眼,宛如仙境。她已經太久沒看到這樣的場景了,或許……她們有救了?

梁氏眼裏迸發出希望,繼而開始狂喜,剛邁出一步想多看幾眼卻突然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連帶著杏花也差點被絆倒。

杏花瞧著母親暈倒,趕忙撲倒在梁氏身前,搖晃著不省人事的母親,嘴裏哭喊:“娘親,你怎麼了?你快醒醒……”清澈的淚珠掛滿了整張臉,她的內心很害怕,害怕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之前她看過太多人倒下再也沒有醒過來,包括自己的父親,她不知道怎麼才能讓母親醒來,隻能茫然無助的抱著梁氏的身體不停的哭。

她取下水壺想讓母親喝點水,打開木塞放在梁氏嘴邊。但是葫蘆裏隻吝嗇的流下兩滴便停止了,而這麼一點水根本就起不到絲毫作用。杏花開始自責起來,都怪自己把食物吃的太多,沒給母親多留一些,或許自己少吃一些,母親就不會倒下了。

杏花將母親的頭放在自己瘦弱的雙腿上,讓梁氏盡量舒服些,眼角卻看見了正有什麼東西向自己這邊走來。

一個穿著黑衣的人,臉上沒有表情,半眯著眼,仿若神靈。而她的身下則是一頭將近杏花那麼高的大虎,黃色與黑色交織的皮毛。它健壯的四肢行走地十分優雅,它高昂著頭顱,慢慢的往杏花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