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覺得自己是產生了幻覺,趕緊讓人準備了香湯,洗了澡之後,美滋滋去睡了。
兩人將將睡下,一個太監由宮女引著,急急進了寧妃宮中。
寧妃正坐在位置上看著書信,便聽外麵傳來侍女的通報聲:“娘娘,明公公求見。”
寧妃聽到這話,頓了頓動作,隨後急道:“叫他進來!”
一個四十歲出頭的男人從外麵急急走了進來,他進殿之後先恭敬跪下,旁邊的侍女立刻了然退開去,寧妃見到來人,壓低了聲道:”可是母親傳了消息?!”
“平樂公主下午已經帶人將公子和老夫人都圍困在了府中,”男人迅速開口,“平樂公主趕到之前,老夫人讓人出來傳話,說如今楊家一切,全係娘娘。”
“這還用母親傳話嗎?!”寧妃急喝了一聲。男人神色不變,隻道,“娘娘,冷靜一些。”
寧妃不說話,她深吸了一口氣,退到了旁邊位置上,坐了下來。
明輝是楊家放在宮中的線人,非緊急情況不會這麼直接來找她,她緩了片刻,抬頭道:“你來做什麼?”
“方才拓跋燕傳了消息來,說賬本被偷走了。”
寧妃得了這話愣了愣,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片刻後,她終於明白過來,不可思議的道:“他竟然留了賬本?”
“是,”明輝眼中帶著冷色,“而且,他說了,賬本不止一套。”
這話是威脅了。
寧妃坐在位置上,愣愣說不出話來。
如今她父兄在戰場之上吃了敗仗,侄兒被裴家一個落魄嫡子斬殺,全家女眷孩兒被一個女娃娃困在府中,舉家上下都指望著她一個人。
明輝見寧妃愣神,他候了片刻,隨後提醒道:“娘娘,時間不多,賬本的事,需得早做定奪。”
“賬本誰拿走的?”
寧妃想了一會兒,看向明輝,明輝舉了畫像上來:“這是拓跋燕給的畫像,說可能是這兩個人,奴才看過了,是平樂殿下,還有,”明輝抬起頭,冷聲道,“裴文宣。”
聽得這話,寧妃似是覺得荒謬,她忍不住笑起來,反問了句:“裴文宣?”
說著,她不可置信道:“就是那個,殺了泉兒的裴文宣?!”
“是。”
“欺人太甚……”寧妃退了一步,胸口劇烈起伏,“這小兒,欺人太甚!”
“娘娘,”明輝冷靜道,“是殺是留,還請娘娘立刻明示。”
“不能殺,”寧妃抬起手來,阻止了明輝的動作,隻道,“現下不能殺,賬本是他和平樂一起拿的,殺了隻留更多把柄。”
“那娘娘的意思是?”
明輝盯著寧妃,寧妃沉吟片刻,隨後道:“裴文宣的父親是不是裴禮賢?裴禮之是不是一直很想殺了他?”
“是。”明輝立刻道,“裴文宣若死,裴禮賢的家業就名正言順是裴禮之的。如今裴禮之也是借著裴文宣母親的名義管控著裴家的財產。”
“你今夜就去找裴禮之,”寧妃迅速吩咐,“和他要一個裴文宣的東西。然後聯係拓跋燕的管家王順,你就同他說,養他那麼久,該有點用處。”
“娘娘的意思是?”
“拓跋燕死了,他那賬本就沒有人證對映,是個死物。如果拓跋燕死了,隻有這個賬本,它不足以成為證據,必須和兵部以及邊關收支的賬本放在一起對應,所以拓跋燕不在,平樂不敢拿出來。我們借著拓跋燕的死先把那小子送進牢獄之中,先穩住情況。”
寧妃說著,情緒慢慢緩下來,她看著潔亮的地板,繼續道:“泉兒死的消息,如今已經送往前線,等父兄在前線收到消息,便會為我們想辦法。在此之前,我們隻要不要讓裴文宣再查下去就是了。”
“明白。”
明輝應聲之後,起身道:“娘娘,我這就去辦。”
寧妃點了點頭,明輝恭敬退下,等房間裏再無一人,隻留月光傾瀉於地時,寧妃抬起手來,捂住額頭,痛苦閉上眼睛。
李蓉和裴文宣在各自房間一覺睡到天明,李蓉梳洗之後,便到了馬車上等著裴文宣,沒等一會兒,就聽外麵傳來腳步聲,隨後有人掀起簾子,忽地跳了上來。
李蓉嚇了一跳,見是裴文宣,今日的裴文宣和平日有幾分不同,他穿了銀色卷雲紋路水藍色蠶絲外衫,印壓著白色綢布單衫,頭發由發帶半挽,鬢角隨意落下幾率,手中握了把折扇,看上去帶了幾分青年風流氣息。
“你這是做什麼,”李蓉上下一打量,頗為嫌棄道,“冒冒失失的。”
“你人催得急,”裴文宣往她施施然一坐,拈了塊糕點道,“我還在刮著胡子,他們一排人就站在外麵,說殿下在等著我,”說著,他抬眼瞧她,笑道,“微臣哪兒敢讓殿下等不是?”
他將糕點扔進嘴裏,又給自己倒了茶。
李蓉見他精神似乎很好,不由得道:“你昨夜喝的是酒還是返老還童湯?今個兒像個剛發苗的豆芽菜似的,生機勃勃的很。”
“我想過了,”裴文宣喝了口茶,感慨道,“咱們倆這際遇古今難有,得好好珍惜,既然回了二十歲,便當個二十歲的人。”
李蓉聽著他的話,抿茶不言,裴文宣扭頭看了馬車外車水馬龍,麵上帶笑:“好好看看三十年前的華京是怎個模樣,試著年輕一遭,也不是壞事。”
說著,裴文宣轉頭看向李蓉:“殿下覺得呢?”
李蓉看著裴文宣,輕輕一笑:“本宮不需要這些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