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能做的,也隻是和這個人一樣,讓這個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主動來尋她。
李蓉便也壓低了身往前,靠近了裴文宣,放軟聲音,慣來高冷的聲音裏多了幾分嬌媚:“那裴大人到底想要什麼呀?”
裴文宣得了這話,覺得整個人酥了半邊骨頭,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直起身來:“不與殿下說了,我去找我堂叔,你讓人將卷宗送回公主府,我夜裏來看。”
說著,裴文宣便匆匆提步出去,他走得雖然平穩,但瞧著背影,卻有了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李蓉坐在桌上,悠然從桌上端了茶,笑著看著裴文宣走遠的背影。
上官雅領著人抱著卷宗從外麵走來,進來就看見李蓉端茶坐在桌上,麵上表情十分愉悅,像一隻酒足飯飽的大貓,懶洋洋舔著爪子。
上官雅愣了愣,下意識便道:“你們玩得挺開啊?”
李蓉動作頓了頓,隨後她冷眼挑眉看了過來:“你平時都在看些什麼東西?”
“殿下既然知道,看來是同道中人。”
上官雅認真拱手:“幸會幸會。”
“還沒出閣一整天的胡說八道,”李蓉拽了手邊一本書就砸了過去,上官雅笑嘻嘻往旁邊一躲,聽李蓉叱道,“看誰娶你。”
“這個不勞殿下操心了,”上官雅笑著到了李蓉身邊,讓人將之前審核出來的口供全都給李蓉放在桌上,靠在李蓉邊上桌沿上道:“我同我爹說了,我要在上官家養老,當個老姑婆。”
“老姑婆?”李蓉笑起來,“你爹也願意?”
“這自然是說笑的,”上官雅正經起來,“我爹自然容不得我在上官家養老,但是若我真的成了上官家的主事人,”上官雅抬眼看向李蓉,“就由不得他了。”
“不過最近兩年他還需要我,”上官雅靠著桌子,緩聲道,“我暫時還能拖幾年。”
“你就這麼怕成親?”
李蓉有些好奇,她記得上一世的上官雅,其實是個端正無比的世家女,一切都按著規矩辦事,冷漠,克製,律己,也律人。
哪怕在上官家被李川砍得七七八八的時候,她都挑不出半點錯處,甚至還於李川對世家如此厭惡之時,都維護著自己的皇後之位。
她注視著上官雅,上官雅想了想,隻道:“殿下如果有得選,在不認識駙馬之前,會選擇成婚嗎?”
李蓉一時被上官雅問住,上官雅緩聲道:“成婚有什麼好?我不成婚,我就是上官家的大小姐,誰都欺負不得我。是我爹的掌上明珠,我想讀書讀書,想做事兒做事兒,還能在殿下這裏討個一官半職,手裏攥點小錢,賭場有個消遣。”
“成婚之後呢?”
上官雅神色平靜:“嫁給普通人家,上有姑婆,旁有丈夫,時時刻刻都是規矩,做錯事就是丟了上官家的顏麵,丈夫好一些或許還能相敬如賓,丈夫若是喜歡尋花問柳,再有甚者再對我動個手,我能怎麼辦?”
“縱有千般能耐,”上官雅歎了口氣,苦笑,“嫁了人,便也就不是人了。不說其他,到時候若我丈夫說一句不讓我回娘家,上官家我就管不住。不讓我來殿下這裏辦事,我做這麼多事兒也就保不住。”
“你可不是會這麼聽話的人吧?”
李蓉挑眉,上官雅微微一笑:“那當然,我要真遇到這麼一個丈夫,我在外麵找個野男人懷個孩子毒死他,然後用這個孩子的名義做上當家主母,多好?”
李蓉心裏涼了一下,她小心翼翼道:“要你嫁進皇宮呢?”
“嫁進宮裏,”上官雅神色平靜,“那我嫁的就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個皇位。我也不僅僅是上官雅,而是上官氏的榮辱。”
李蓉還想開口詢話,可是話到嘴邊,她突然覺得失去了意思。上一世的事,問得再多再透,又做什麼?
徒傷感情。
李蓉沉默不言,上官雅笑起來:“殿下,您怎麼突然問這些?”
“就是想多了解一下你。”李蓉從桌子上下來,抬手搭在上官雅肩膀上,“咱們好姐妹,多談談心嘛。”
說著,李蓉就引著上官雅坐下,撐了下巴翻著卷宗道:“你把具體情況給我說一遍吧。”
李蓉和上官雅商量著明日朝堂上如何應對謝蘭清的事時,裴文宣則乘著馬車,一路行到裴府。
他先去看了溫氏,然後便去拜見了裴玄清,裴玄清身體不好,早早便辭了官,在家頤養天年,平日裏兒孫事務繁忙,到很少有人來見他。
裴文宣見到裴玄清時,裴玄清正讓人煮著茶,自己下著棋,裴文宣上前來,恭敬道:“祖父。”
“我聽聞你如今是大紅人,想必很忙,”裴玄清平和道,“怎麼今日來見我這老頭子,可是有事要幫忙?”
“許久不見,今日得了空,”裴文宣跪坐到裴玄清對麵去,笑道,“便來見見家裏人。”
裴玄清聽得這話,抬頭看了裴文宣一眼。
裴文宣和他父親長得極像,裴玄清目光在裴文宣臉上停留了片刻,低笑道:“你像你父親,性格也像。”
說著,裴玄清抬手指了旁邊的棋子道:“我一個人下棋煩悶,你同我一起吧。”
裴文宣恭敬應聲,同裴玄清下了會兒棋。過程中絕口不提正事,反倒是裴玄清問了幾句裴文宣和李蓉的婚事。
這樣愜意的氣氛讓裴玄清放鬆下來,他笑著道:“你也二十有一了,是時候要個孩子。平日別總忙於公事,冷落了公主,早些抱個娃娃回來,我有個重孫,也高興。”
“這也不是能急得來的。”裴文宣笑著應和,“如今殿下事務繁忙,孩子也不是時候。”
裴玄清聽裴文宣的口吻不是很想接孩子這個問題,他也沒有繼續多說,兩人安安穩穩下了一局棋,裴文宣看了看天色,平和道:“時辰也不早了,祖父,孫兒先告退了。”
裴玄清點了點頭,裴文宣站起身來,朝著裴玄清行過禮,便打算退下。裴玄清見裴文宣往外走去,皺起眉頭:“你當真無事?”
“祖父,”裴文宣歎了口氣,“我過來,不過是因為我是裴家人罷了,終歸是一家人。”
說著,裴文宣行了禮,裴玄清靜靜看著裴文宣,裴文宣便退了下去。
旁邊侍從上前來,給裴玄清倒了茶,恭敬道:“大公子帶了您最喜歡的茶葉過來,這麼多公子裏,就他知道這個,大公子對老爺還是孝順。”
裴玄清沉默著,他轉眼看了茶湯,好久後,輕輕應了一聲“嗯”。
裴文宣去裴玄清這裏走了一趟,想了想,便折回督查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