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2 / 3)

蘇容華肯定要爭辯,但是他要如何爭辯,就是關鍵。

靜蘭猶豫了片刻,慢慢道:“蘇大公子什麼都沒說。”

“什麼意思?”李蓉皺起眉頭,她抬起頭來,“什麼叫什麼都沒說?”

“蘇大公子駕馬回府之後,直接跪下請罪,說自己在外招了幾個舞姬,被蘇相當場責了十鞭,直送進牢裏了。”

李蓉得了這話,猶豫許久,終於道:“下去吧。”

靜蘭恭敬行禮,便退了下去。等靜蘭走後,裴文宣抬眼看了李蓉一眼:“殿下在想什麼?”

“我在想,”李蓉緩慢道,“蘇容華為什麼直接認下來?”

“因為他知道如今否認也是無用。”裴文宣落下棋子,“他解釋不了紙條。他若承認這個紙條是寫給上官雅的,陛下要想的,便不是他勾結吏部陷害殿下,而是他和上官家之間的關係了。”

“倒不如認得明明白白,”裴文宣平靜道,“柔妃與蘇家的關係,是陛下一手搭建。柔妃許可他去接觸吏部找我們的麻煩,並沒有根本破壞陛下想要的平衡。陛下頂多隻是惱怒幾分,但,也不會真的怎樣。”

“畢竟,在陛下心裏,蘇家是柔妃的支撐,對抗的是太子身後的上官家,柔妃哥哥在西北的軍權,對抗的是太子手裏世家的兵權。等三年後,肅王……”

裴文宣說著,話語停了下來,李蓉見他不再說下去,抬頭看他,頗有些奇怪:“怎麼了?”

“就是覺得這些你都知道,”裴文宣笑起來,他猶豫了片刻後,慢慢道,“我再重複,怕你傷心。”

李蓉撚著棋子,她想了片刻,輕聲道:“我不傷心,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當年可能會埋怨,會厭惡柔妃、肅王、華樂,覺得他們惡心,”李蓉說著,將棋子放在棋盤上,緩慢道,“可後來就覺得,他們也可憐。”

“父皇為他們鋪路,從來不是因為愛他們。父皇打壓我和川兒,也從來不因為恨我們。他誰都不愛,也誰都不恨。隻是帝王之心,不願意世家一家獨大而已。”

裴文宣聽著,李蓉將話題繞回去:“那你這個說法,其實蘇容華也是在以退為進,他招越快,父皇對他的懷疑就越小?”

“是。”

“不過,其實還有一點,”李蓉想了想,“蘇容華怎麼來得這麼莽撞呢?我記得,他也是個聰明人。”

裴文宣摩挲著棋子,似乎是在猶豫。

李蓉見他不言,不由得道:“你在想什麼?”

“殿下,”裴文宣遲疑著道,“今日蘇大公子來時,特意打扮過。”

“所以呢?”李蓉不解,裴文宣笑起來,提醒道,“蘇大公子,大約沒想過上官小姐會設計他。”

“這不是開玩笑嗎?”李蓉被裴文宣的話逗笑,“蘇家哪個不是人精,他就算對阿雅有幾分好感,還能真的傻了以為阿雅不會算計他?”

裴文宣將棋子扣在棋盤上,神色溫和:“殿下,你覺得我是個聰明人嗎?”

“那自然是的。”

李蓉肯定開口,撚了棋子落在裴文宣棋子的旁邊,裴文宣笑著抬眼:“可當年,在最後一刻之前,我都信殿下不會對我出手。”

李蓉沉默下來,裴文宣和她交錯落子,聲音平緩:“您和阿雅小姐,都把人心看得太壞,但許多時候,其實人並不是像殿下和上官小姐所想的那樣,完完全全理智。一個人內心深處,總有那麼幾分莫名其妙對他人的依賴和信任。蘇大公子雖然與我們立場不同,但卻是個真性情之人,他將感情看得極重,為了喜歡的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欣賞上官小姐,沒有提防她,不很正常嗎?”

“你這麼說,你好像很了解他。”

李蓉挑眉,他記憶裏,裴文宣和蘇容華的關係並不好。裴文宣將袖子按在一旁,將棋子放到棋盤最遠處:“我與他雖然不曾親近交往,但當年蘇家的案子,我有參與。”

李蓉聽到這話,動作僵了僵,裴文宣察覺她的異樣,假作不知,端了茶道:“殿下可知,當年太子殿下,為何一定要殺蘇容華?”

李蓉沒想到裴文宣會突然說起這些往事,她遲疑了一下,她有些不敢詢問,卻又知道,這或許是她終有一天要去邁過的坎。

她垂下眼眸:“為何?”

“也因為太子殿下懷疑,秦真真死於蘇容華之手。”

李蓉聽到這話,豁然抬頭,震驚看著裴文宣:“這怎麼可能?蘇容華為什麼殺她?!”

當年有無數人想殺秦真真,諸多理由,但是怎麼都和蘇家搭不上邊。

蘇家沒有女子進入後宮,蘇容華毒殺秦真真,又是哪裏來的理由?

“我以前也想不明白,所以我一度以為,是太子殿下弄錯了。”

裴文宣抿了口茶,抬眼看向李蓉:“直到今日,我才終於確認,蘇容華,或許真的有理由。”

李蓉不敢開口,裴文宣將答案徑直公布:“這一世,蘇容華與上官雅就在同一個賭場,此事發生與殿下介入他們關係之前。那上一世,他們就沒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