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柔妃慌忙爬起來,急急來到李明身前,伸手想去握住李明的手,“我錯了三郎,是我想岔了,我也是為了想著為了誠兒,怕得罪太多人,我是被李蓉設套,我……”
“你還敢說!”李明一把掀開她,坐起身來,“你不貪,蓉兒她能給你設套?!你就目光短淺出身卑賤的賤婢,你但凡有上官h半點沉穩,太子位早就是誠兒的了!朕放你在後宮裏這麼久,扶持你這麼久,你抓到上官h半點錯沒有?”
李明越想越氣,撐著自己起身,從旁抽了東西一股腦砸過去:“朕將督查司交給你,朕為你和誠兒費盡心機,你這混賬東西,你幹得狗屁倒灶的事兒!”
折子和杯子一樣一樣砸到柔妃身上,柔妃跪在地上拚命磕頭,等李明砸完了,李明一個踉蹌往後退了一步,福來趕忙扶住了他,李明輕輕喘息著,看著跪在地上滿身狼狽的柔妃,李明終於停下來,福來扶著他,輕聲道:“陛下,龍體要緊。”
李明沒有力氣再說話,他發完了火,稍稍冷靜,柔妃趴在地上低低啜泣,李明靜靜端詳著她,好久後,他揮了揮手:“罷了,下去吧。”
“陛下,”柔妃聽到這話,詫異抬頭。李明站在她麵前,靜靜端詳著她,他目光裏有悲憫,有失望,還有那麼幾分難言的痛苦哀傷,柔妃猛然意識到什麼,她趕忙跪著上前,伸手去拉李明的衣擺,“陛下,我錯了,我以後都聽您的,我會改,您救救我,我還有用,”柔妃說著,眼淚急急落下來,“陛下,我是誠兒的母親……”
“拉下去!”
李明大喝出聲,旁邊侍從趕過來去拉扯柔妃,柔妃死死拽著他,侍從將她強行拉扯出去,她奮力掙紮著,半路又撲回來。
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周身衣衫都被扯亂,發簪也掉在了地上,她哭花了妝容,滿臉是淚,整個人像是一隻被人用刀叉按在地上的狐犬,奮力掙紮著苦求一絲生機。
李明靜靜看著這個拚了命撲向自己的女子,看著她死死抓著自己衣衫,然後被人強行拖著往外,她發出悲鳴之聲,手指扣在他金絲繡龍紋鞋麵上,她平日染了丹蔻色的指甲生生折斷,痛哭出一聲:“殿下……”
這個遙遠的稱呼傳來,讓李明有一瞬間恍惚,仿佛回到多年前冷宮裏,自己還是無人問津的皇子時的時光。
他不由自主出聲:“停下。”
聽得這一聲吩咐,所有人停住動作,柔妃如蒙大赦,激動抬起頭來:“陛下,我知道您不會不管我的。陛下……”
李明沒有說話,他半蹲下身,靜靜看著麵前的女子。
其實她老了。
她不複韶華時光,美麗也早已失去了朝氣,她的眸子早被充盈,和整個宮廷一樣醜陋不堪。
可這樣的醜陋,這樣的麵目全非,卻也隻讓他覺得可憐。
和他一樣可憐。
他靜靜注視著柔妃,緩慢抬起手來,放在柔妃麵容上。
“三郎,”柔妃趕緊抬手,握住李明的手,她眼淚急流而下,滿懷期望,“我隻剩下你,隻剩下你了啊。”
“可我除了自己,”李明聲音很輕,“什麼都沒有了。”
“阿柔,”李明帶了幾分低啞,“我管不了你,你放心,”李明眼裏滿是溫柔,“誠兒會好好的,你走吧。”
柔妃愣愣看著李明:“管不了我?”
柔妃喃喃出聲,李明麵露苦澀:“那麼多人聯手要你死,你又有這麼多把柄,你在朝廷沒有根基,世家不顧你,寒族不護你,今日事傳出去,天下必定對你口誅筆伐,朕護不住你。”
“你回去,等到合適時候,”李明用額頭抵住柔妃額頭,“留一封自白的信,說是太子陷害你,你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你死了,案子就會停下,這樣,誠兒的名聲才不會受損。”
“陛下?”
柔妃不可置信看著李明,聲音打著顫。
李明麵露哀憫:“你別怨我,我沒辦法。”
“什麼沒辦法!”
柔妃似乎是終於無法忍耐,大喝出聲:“你就是軟弱無能連個女人都護不住而已!”
“蕭柔!”
李明壓低了聲,帶了幾分警告。
福來見兩人吵起來,趕緊讓所有人跟著他出去,大殿裏就剩下柔妃和李明兩個人。
柔妃笑出聲來:“不是嗎?你是皇帝,你要護我,你怎麼會護不住?歸根到底不過是你怕那些人!你知道太後是上官家的人,你知道你妻子是上官家的人,你知道現在宮裏上上下下都是他們的人。他們想廢你就廢你,想讓你爬你就不能站……”
“啪”的一巴掌,柔妃話沒說完,就被扇到了地上。
李明抬手指著她,目眥欲裂:“朕看在誠兒的麵子上饒過你,你休要再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柔妃坐在地上笑起來,“我說錯了嗎?我不過是戳中你的痛處了而已。”
柔妃捂著臉,轉頭看他,眼裏滿是譏諷:“你還饒過我,你能對我如何?終歸是死,你既然護不住我,我連命都沒了我怕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