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綢緞搭在棕黑色的房梁之上,宛如一道星河般絢爛奪目,為這片漆黑的空間點染幾分霞光,細看之下,原來是綢緞上滿滿地勾嵌著極小的夜明珠。
“嗬,真是用心了。”
許久不見光的眸子微微眯起,即便是這樣微弱的光明,好似也給她帶來了無法承受的刺激,低啞的聲音不住發抖,不知名的疼痛瘋狂的在她體內湧動,叫囂著像是在嘲諷她的愚蠢。
你看你,挖了一顆心給人家,可曾想過會是這個下場?
“姐姐,你看這帷帳美嗎?這是方哥哥特意派人給我做的,他知道我怕黑又不喜光,廢了好多心思才想出這個辦法。”
溫柔甜美的聲音,一如當年她抱著自己的肩膀,哭著對自己道歉說“姐姐,我知道我不該喜歡方哥哥,可我控製不住”一般。
明明是做個勝利者在炫耀,卻依舊讓人提不起怨恨,弱不禁風的好似菟絲草,隻有攀著那個男人,才能殘存於世。
“今日不是你們大婚嗎,怎的還有時間來我這裏。”
視線凝聚在紅色的帷帳之上無法移動,恍惚想起當年方世玉說,要給自己一場最華麗的婚禮之時,自己捧著這些帷帳,一針一線將夜明珠點綴其上的喜悅。
她那時在笑什麼呢?
究竟是想了多麼美好的事情,才讓她即使在鐵鎖加身的如今,仍覺得當時燈暖風輕,就連銀針刺穿皮肉都帶著幸福的甜膩。
“嗬嗬嗬,姐姐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竟還能知曉年歲,不愧是我們天啟國有史以來最強的祭祀,隻是可惜今天就要死在這裏了呢。
哎——英年早逝總是叫人心生不舍,姐姐要不你求求我,你求求我,我就讓你活下來好不好?”
商量似的語氣十分溫柔,嬌柔的手掌撫上她殘破的臉龐,刀割後的皮肉不甚平整,即便是曾經美若天仙又如何,而今不還是變成了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
許久沒有迎來回應,溫柔的撫摸突然變成了狠戾的巴掌,女人轉眼之間麵目猙獰,比跪在地上的人,更似一隻厲鬼。
“涼竹七,你給臉不要,裝什麼清高!被我關在地下三年,你連條狗都不如,怎麼還學不會下跪求饒!”
“跪下!我讓你給我跪下,聽到沒有,跪下!”
“我要讓你像我以前對你那般,為了求存曲意討好,明明惡心的要死,還要一口一個姐姐,看著你站在眾人中間,理所應當的享受著讚美和榮譽,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你知道嗎!”
……
曲意迎逢嗎,嗬,原來這麼多年,她竟是這樣想的……
“現在好了,你終於找到可以照顧你一輩子的人,我就放心了,也總算沒辜負當年對你父母的承諾。”
被迫咽下口中的靈丹,涼竹七強打起精神扯出一個笑容,最後看了一眼她,耳邊傳來她最後的話語,
“送她去生死地!”
——
大商二十八年七月十五。
宜治病,餘事勿取。
忌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