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的牆屋旁一群衣衫破爛模樣髒亂的人或席地而坐,或蹲著,或躺著。不遠處一片被損壞的房屋內冒著一股股的濃煙,而這些人隻是滿臉疲憊神色木然的看著。
江逸一路上見到的這種場麵已不在少數,顯然這一場叛亂給鄱州百姓帶來了巨大的摧殘。戰爭是殘酷的,無論哪一方獲勝,受苦的隻會是百姓。
短暫的歇息了二個時辰後,趁著漆黑的夜色二人起身繼續趕路,走了一段時間後前方似乎看到星星點點的火光,江逸心覺不好!一定是叛軍兵馬,急忙和陸軒將馬遠遠地栓到樹林內,二人趴俯在暗處注視著前方的動靜。
前方傳來馬蹄聲,一隊輕騎持著火把駛過,江逸偷望著掠過去的人影,心底估摸著少說也有百十人,這支騎兵速度很快,片刻後又恢複了寧靜。
江逸剛想起身的時候又聽到有馬蹄聲傳來趕忙低下了頭,馬蹄聲短促清脆顯然數量不及過去的那一波人多。一聲長嘶三匹戰馬停在了道上,幾名士兵從馬上躍下,來到路邊整齊站成一排,江逸抬眼偷看了一眼竟然是在做解褲子的動作。
寂靜的深夜林間小道旁傳出了水流潺潺的聲音,一個粗暴的聲音道:“哎呦他奶奶的,出來的時候多喝了幾碗粥,前麵那幫孫子跑的那麼快,這一路可把老子憋壞了。”
旁邊一個人笑嘻嘻,“瞧你那點出息,就好像明天不讓你吃飽一樣,大帥缺你那點糧麼。”
那個粗暴的聲音回道:“大帥雖然霸著半個鄱州,可是光洪天湖就占了一大半,鄱州本來就不是糧產富足的地兒,現在又是冬天,去湖裏抓魚還得先敲開那冰疙瘩呢。”
第三個聲音低沉的人說道:“據說大帥本來不準備殺畢巡撫的,可在快要破城的時候畢巡撫把城內的糧庫給燒了,雖然攻進來的時候大帥急忙派人滅火,可是搶救過來的隻餘不到二成,大帥一怒之下就砍了畢巡撫,還把他的腦袋掛在城頭旗杆上示眾。”
那第二個笑嘻嘻聲音比較尖銳的男子道:“怕什麼,城外各府郡不都有糧麼。”
低沉的人回道:“那些地方本來就沒多少守兵,不可能有太多屯糧,你道為啥讓我們整天出來搶掠,這城裏的糧搜刮的差不多了,隻能去搶外麵老百姓手裏的了。”
粗暴的聲音歎了口氣,“他奶奶的,幸好老子家不是鄱州的,不然還得擔心被自己人搶,對了!我們以前在懷泰不也有軍糧庫麼?”
低沉男子哀歎了口氣,“以前我們在懷泰的時候,吃的糧隻有一半是軍糧庫裏的,每月都要求臨陽往這邊調糧,後來惹得畢巡撫很生氣都向朝廷上書彈劾大帥了。”
另外二人異口同聲,“另一半呢?”
低沉男把聲音壓得更低了,“據說都被高少帥倒騰到雷州了,那邊缺量老百姓都吃不飽飯,這一倒騰能掙不少錢呢。”
雖然他把聲音壓得很低,但江逸就趴在他們身前不遠處還是聽到了,沒想到這高翰還是個中飽私囊的奸將,還好已經被砍了,不然這樣的貨色留在軍中不知道得霍霍死多少人。
“說到高少帥,大帥就這麼一個兒子,據說那日看見拿回來的人頭後都氣吐血了,本來北上打廣陵也就是隨便派點兵順便搶點糧,沒成想這個不起眼的地方讓咱們屢戰屢敗把兒子的命都搭上了,據說這次要帶大軍親征呢!”
粗暴男道:“他奶奶的奇了怪了,那廣陵不是也沒多少守兵麼,上次熊總兵隻帶三千騎兵都差點拿下來。不過說起這熊總兵也真他娘的夠熊,被一名都不知道是誰的小嘍囉當著麵一刀給捅死了,大帥知道後覺得臉上很沒麵子連撫恤金都沒給。”
江逸知道了那個被他偷襲幹掉的主將原來還是個總兵,想到這裏心裏不住想笑,但是身體極力克製著。
尖銳聲音的男子道:“莫非廣陵來了朝廷援軍麼?”
粗暴聲音立馬駁回道:“援個屁軍!十幾萬人都被咱們在棲霞坡打散了,那個什麼第一尊號將軍的家夥帶著人望風而逃,這樣的人怎麼混上去的。”
低沉男很是謹慎,“那是定遠將軍徐順,十年前追隨韓大將軍平齊王之亂封了子丘伯,他可不是浪得虛名。”
一提到韓大將軍這幾人都是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後粗暴男先開口,“說來也奇怪,這韓大將軍神勇無敵,手下的人一個比一個慫包,就說他那義子韓棟,裝模作樣的過來巡視好一陣子耀武揚威,少帥當場就和他翻臉了,這家夥竟然還仗著人多把少帥給綁走了,等到大帥帶兵過去的時候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打的丟盔棄甲灰溜溜的跑了。
還有那麻貴,前一陣子在廣陵城下把熊總兵帶去的人殺的幹幹淨淨,來到臨陽城外一戰即潰,跑的比誰都快。”
尖銳聲音男笑道:“你也不想想咱們大帥是什麼人,當年在雲州的時候韓大將軍還是他的下級呢,這幾個貨色怎麼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