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樓。

若憐低頭不語,任由塗著濃重腮紅的老鴇打罵:“我跟你醜話說前頭,我們春滿樓已經連輸了兩次,若是這次還要再輸的話,你就識趣點給我好好接客,甭裝什麼清高,再不聽話,老娘就廢了你,讓你和你那瘸腿老爹喝西北風去!”

說完,便扭著水桶腰,昂首離去。

若憐重重喘了口氣,那容貌姣好的臉上也是一臉的悲哀,這讓她拿什麼贏啊,那兩家的花魁全部不是吃素的料,而且還有很多達官貴族相助,專門請的琴師伴奏,上台穿的衣服也是安定最具盛名的裁縫給做的,款式也是最新穎的,而她,沒有後台,又不願傍那些有錢家的大老爺,所以這實力,根本沒法相比啊。

身為下賤身,從來都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若是有能耐,又怎麼能讓年事已高的老父跟著吃苦受罪呢!老天爺從來都是待人不公。若不是當年那場劫難,今日他們父女又何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青樓賣笑,這是她曾經多麼不齒的行當,沒想到,自己竟也會淪落到了這一天。

她抹著眼淚,硬生生的將所有的委屈咽了下去。當務之急,還得替春滿樓掙回麵子,不然的話,她連這風塵之地,恐怕也都呆不下去了。這是她唯一的棲身之所,她還得養活身有殘疾的父親呢。一念至此,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高了下巴,往樓上閨房走去練琴。

正當若憐在為花魁鬥之事犯愁時,服侍她的丫頭萍兒上來稟告:“姑娘,有位姓商的公子找你。”

“姓商的公子?”若憐愣了一下,她印象裏,可沒這號人。“請他進來吧。”

很快,萍兒領著一個一襲淡藍色衣衫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進了屋,“姑娘,就是這位商公子。”

若憐的目光落到那公子的臉上,不由愣了一愣。隻見他身材單薄,唇紅齒白,眉目宛然,長得頗為俊美,五官精致得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就連身為女兒身的她,都不由得有些自慚形穢了。

“若憐見過商公子,”她盈盈一福,粉腮微微有些潮紅。

這公子自然就是裝扮過後的桑離。

她微微一笑,左右大量一眼,道:“若憐姑娘,能借一步說話嗎?”

若憐會意,遣退了萍兒,“商公子,請坐下說。”

桑離撩袍坐下,學著那斯文書生唰的一聲將手中折扇打開,緩緩的扇著風,眸光閃爍的看著若憐,微笑道:“不知若憐姑娘對明日的花魁大賽有何準備?”

若憐頓時就警醒了,“商公子到底是什麼人?”以往也有過類似的情況,三大青樓每逢鬥魁之前,都會明裏暗裏風波暗湧,還有故意買通對方樓裏人套消息打聽底細的,總之是各種手段也都用過,卻沒想到,這看上去如濁世偏偏佳公子的人,開口竟會這麼直接。

桑離也料到她會對自己起疑,於是忙道:“姑娘別誤會,我可不是其他樓裏的,我是個路人,剛到安定城才不過數日。”

若憐鬆了口氣,“那公子何出此言?”

桑離笑笑,道:“其實,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訝異的望著眼前貌塞女子的公子,她那光彩伊人的模樣自信而朝氣,實在不像是騙人啊,可是這好端端的不沾親不帶故的,無緣無故為什麼要幫她?

桑離依然是笑著點頭:“你不用疑惑了,總之,我有辦法能幫你拔得頭籌,你隻要相信我,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若憐一時愣住,回過神來後喜上眉梢:“你真的能幫我奪得魁首?”

桑離自信滿滿,“當然。”

若憐幾乎要感激涕零了。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這些才藝,其他兩樓的花魁都會,而且她們都是接過客的,比她更懂得怎麼駕馭男人,怎麼哄得他們的心,自然也就知道,怎麼才能更加吸引住男人的目光。說到底,這場奪魁賽雖然是公開的,但能決定賽果的,無非就是那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商家富豪們,還有官爺們,但他們都是男人,他們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更有味道,什麼樣的方式更能吸引住他們的目光。

而她進這春滿樓兩年有餘,已經輸了兩次,這次老鴇說她再不贏一次的話,就要逼著她開苞接客。她真的不想從今以後一點朱唇萬人嚐,一雙玉臂千人枕。她在這濁世苦苦的掙紮,隻為了能保住最後的清白,可兩屆爭魁,她已江郎才盡,正在發愁這次該如何應對,不曾想,竟會有人上門來幫她,怎不讓她欣喜異常?

“可是,”她狐疑的看著桑離:“你為什麼要幫我?”他們素不相識,非親非故,而且從未謀麵,他為什麼要幫她?

桑離淡淡一笑,“無關其他,隻因見不得一個好姑娘墮落而已。”

好姑娘!為著這三個字,若憐感動得差點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