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丈道:“老朽之所以讓女兒給你們寫信,引你們去逍遙館,是因為不忍見安定的老百姓受逍遙膏的荼毒。可又怕受到報複,所以才采用匿名的方式。還望二位見諒。”他頓了頓,道:“至於昨晚之事,完全是因為老朽一時喝多了,臨時起意,沒有事先知會女兒一聲,隻想著,禁煙這事,憐兒也有送信示警的功勞,也應該受到嘉獎。若能因此脫離青樓,除去賤籍,便能尋一清白人家,好好嫁做人婦。但是送完紙條老朽就後悔了,原來就沒打算出頭的,這會兒跳出來邀功,算怎麼回事呢?不被人恥笑嗎?但是事情已經做了,憐兒也跟你們允諾了,會帶你們來見我,所以,也就隻能這樣了。”

蔣若憐也在一旁補充:“是的,昨晚商姑娘走後,我讓丫頭來問過父親,告訴了他這事,父親說,既然我已經答應了要告訴你們逍遙膏背後的隱情,做人不能言而無信,所以我今天就把你們帶來了。”

“原來如此。”桑離恍然。“那老丈又是怎麼知道這逍遙膏的危害呢?”

蔣父歎了口氣,道:“這一切,還得從兩年前說起……”

原來,兩年前,蔣父帶著女兒若憐流落到此地,那個時候,城內剛剛興起了一股逍遙膏風,但凡有錢人家都在抽食逍遙膏。那時候,還沒有人因為抽大煙而怎麼樣,所以,在老百姓的眼裏,逍遙膏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好東西。蔣父本身學醫,所以天生嗅覺敏感,對逍遙膏更是產生了濃烈的研究興趣。尤其是在研究出了它的主要成分乃罌粟提煉而成之後,他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妙。

那時候,他的小腿還沒折,女兒若憐也沒有被迫淪入青樓,父女倆依靠打獵為生。某日,他進山打獵,誤入山林深處,被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所誘,在大山裏迷了路,不知不覺過了邊界。安定本就是邊陲之地,一脈大山相隔,山這邊是燕國,山那邊是西楚。蔣父在大山深處轉悠了兩天兩夜,依靠著這些年流落在外學會的打獵技術和對山林的了解,終於走出了大山,卻發現自己已在西楚的地盤。不得已夜宿客棧,半夜起來小解,卻無意中偷聽到了幾個目深鼻高的西楚人的談話。

從他們的對話中也得知,原來逍遙膏就是被他們的主上命令他們給流入到燕國內的,安定是第一個試驗點。而這種東西,在他們自己的國內,卻是嚴令禁止吸食的。蔣父甚至還偷聽到了他們下一步的計劃,說是要說服安定的太守,在安定城內開辟一大塊的罌粟種植地,把種植技術帶過去,讓逍遙膏在燕國大肆流行起來,然後,一點一滴的蠶食了這片大好的江山。到時候,西楚的鐵蹄就很容易踢開燕國的大門。

蔣父聽到此處,已是震驚莫名,嚇得魂飛天外。原本以為這隻是幾個不良商人賺的黑心錢,卻沒料到,這竟是一個國家的機密。想用逍遙膏來慢慢的毀了燕國,而且謀劃得這麼周密,西楚人的狼子野心,可見一斑。

得知了這個驚天秘密之後,蔣父不敢逗留,趕緊離開了客棧,一頭紮進了大山裏,想連夜趕回安定。卻在半路上被野狼追趕,不幸摔下山崖,被一巨大的石塊砸斷了小腿。所幸時值淩晨,有進山砍柴的樵夫發現了他,並將他抬到了醫館。

那個時候的醫術還沒有現代這麼發達,沒有麻醉劑,而蔣父的小腿已被砸得血肉模糊,隻能截肢。醫館大夫為了減輕他的痛楚,在截肢前給他吸了一塊逍遙膏。剛開始抽的時候並不舒服,甚至還有嘔心想吐的感覺。但多吸幾口之後,慢慢的來了快感。最後在他飄飄欲仙的騰雲駕霧中,醫館大夫一刀落下,幹脆利落的切斷了他的殘腿。那一刻,他竟麻木得連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

也就在那之後,他深切的體會到,逍遙膏這個東西,的確足以禍國殃民。試想一下,如果一個人抽上煙膏之後,連疼痛感都沒用了,那麼,他還能再顧忌到其他嗎?到時候,為了這一口欲仙欲死的快感,他可以傾家蕩產,可以不顧念親情愛情,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煙民。而逍遙膏,是絕對能讓人上癮難以自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