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離走出沈清姿的院子,看到方穎不安的迎了上來。
“姐姐。”她擔心的道:“郡主怎麼樣?醒了沒有?”
“還沒有。”桑離道,“不過熱已經退了。”
方穎鬆了口氣,“那就好。”
沈清姿一病,整個王府都籠罩著一片烏雲,王爺的心情也不好,動不動就責罰下人,嚇得大家連大氣都不敢出。而他自己整日都守在妹妹的院子裏,連她們幾個妾室的屋子都不邁進一步。所以她們雖然不喜歡沈清姿,但是,卻都無一例外的盼著她平安無事。
桑離歉意道:“穎兒,真對不起,連累你了。”這事兒之後,隻怕她在府裏的日子也不安生了。
“我沒事。”方穎搖搖頭,“姐姐,走吧,去我房裏說話。”
“嗯,”桑離點頭,兩人一起回到攬菊堂。
方穎遣退了下人,親自給桑離倒了一杯茶。“姐姐,我這兒沒什麼好茶,你將就著喝點。”
桑離笑笑,“我哪有那麼講究?”目光落到她的手背上,不由臉色一變:“你手怎麼了?”隻見那白皙的手背上,赫然幾道鮮紅的鞭痕。
方穎下意識將袖子往下拉,“沒,沒事。”
桑離看到她這個樣子,心裏已然明白了幾分:“是郡主拿馬鞭打的?”
方穎點頭,苦笑道:“郡主從梨園回來後,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我有點擔心,就去看看她,結果她看到我,就像瘋了似的拿鞭子打我……”
桑離歎口氣:“她一定是把你當成我了是不是?”
方穎點頭,“是的,她還問我,為什麼不早告訴她你和子宸公子的關係。”
桑離很內疚,“穎兒,真是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讓你受委屈了。”
方穎搖頭:“也是我自己蠢,這個當口也不知道避一避,還送上門去。郡主正愁找不到發泄對象呢,就把一肚子氣撒我身上了……”
桑離關切道:“找大夫看了嗎?抹藥了沒有?”
方穎道:“顧懷遠給開的藥,已經好些了。”
桑離點頭,“那就好。這陣子她心情不好,你離她遠點兒。”
“嗯,我知道。王爺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桑離又道:“待會兒我去找子宸,問問他有沒有什麼好一點的藥,抹了不留疤的。”
方穎感激道:“謝謝姐姐。”
兩個人又閑聊了幾句,桑離起身告辭。
方穎送她到門邊,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欲言又止的樣子:“姐姐,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桑離道:“你說吧。”
方穎咬了咬唇,道:“姐姐你,對子宸公子的了解有多少?”
桑離愣了一下,“怎麼突然這麼問?”
方穎道:“那天我偷聽了郡主跟王爺的談話,我聽到郡主說,子宸公子是皇親國戚。可是姐姐,你不是說,他是黑煞門的少主嗎?”
皇親國戚?桑離一驚。“你還聽到什麼了?”
方穎把那天沈家兄妹的對話轉述給了一遍,桑離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
方穎見她臉色不對,關切的問:“姐姐,你怎麼了?沒事吧?”
桑離深吸了一口氣,“我沒事。郡主那是負氣話,你聽聽就好,別放在心上,也別到處去說。”
方穎點頭,“我明白。”
“好了,我也該走了,”桑離道,“改天再來看你。”
方穎將她送出門去。
離開了安定王府,已是華燈初上時分。
桑離沒有回離園,而是去了梅苑。
夜色裏的梅苑靜悄悄的,隻有幾盞燈籠掛在屋簷下,發出橘紅色的光芒。梅苑依山而建,園子裏的格局布置都很精致幽雅,既有江南的婉約,也有北方的華美。園子裏種滿了梅花,空氣裏暗香浮動,吸口氣,連呼吸都是清甜的。
河伯領著她穿過長長的回廊,來到盡頭的一間雅致的房間外,輕輕的敲了敲門,道:“公子,商姑娘來了!”
稍傾,屋子裏傳來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請她進來!”
河伯轉過身,對桑離點頭,“姑娘,請!”
桑離頷首,輕輕的推門,走了進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子宸的書房,他們在一起,多半都是他去離園,梅苑她很少來。書房布置得古色古香,牆上掛滿了風雅的字畫,書案後,子宸白衣如霜,正微微的低著頭,似在作畫。看到她,他抬起頭來,衝她微微一笑:“你來了?”
幽幽的燈光下,他的眸子像夜空裏的寒星,深邃而又迷人。
桑離點點頭,走過去。好像從他們認識以來,她常常會不由自主的被他這雙眼睛所吸引。正是這雙仿佛斂聚了世間所有光華的眸子,讓她忽視了其他,比如,他的臉。
今夜,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認真的端詳他的臉。
他的額頭很飽滿明亮,鬢角如裁,黑發如墨。飛揚的眉毛,多一根則太粗,少一根則嫌秀氣,不濃不淡,恰到好處。鼻梁高挺,唇線分明,喉結性感,輪廓線條流暢迷人。可這些分開來看各有各的妙處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卻有一種詭異的平凡,平凡到跟大街上那些普通人差不多,沒什麼特別之處。唯獨那雙眼睛,讓人過目不忘。斜挑的鳳目極為勾人,眸光流轉間盼顧生輝,仿佛藏了千言萬語,下一刻要向你訴說一樣。以至於每一個人見到他的人,都會習慣性的被他的眼睛所吸引,從而忽略了他的臉。她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