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終於看到了村落。陳一停下了馬車,輕輕的敲響了一戶人家的門。

安靜的夜裏,敲門聲格外的刺耳,所幸這村子裏沒有養狗,否則犬吠聲響成一片,恐怕整個村子都要被吵醒了。

敲了半響的門,才有不快的聲音睡意朦朧的問:“誰啊?”

怕人家大半夜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產生抵觸和恐懼,桑離上前一步,輕輕的道:“路過的,趕路錯過了宿頭,能否借用貴寶地借宿一宿?”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探出了一張濃眉大眼粗獷的臉,警惕的看著他們三個人,“你們是什麼人?”

桑離微微一笑,扶著巧玲道:“打擾了!我們是從外地來的,因老家有事急著趕回去,所以錯過了宿頭,能不能借住一宿?”說著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主家一看銀子,頓時喜笑顏開,一疊連聲的道:“可以可以,請進請進!”

總算有個地方可以休息了,幾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桑離和巧玲住一間房,陳一就守在門外,以防萬一。桑離讓他去休息,陳一笑著搖頭,“小姐,沒事的,習武之人,熬個三天三夜不睡覺都沒事的!倒是小姐的安危,我不敢大意。畢竟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嘛……”

桑離沒辦法,隻好由著他了。

一個晚上的驚心動魄,她也有點累了,可是躺在簡樸但還算幹淨的床上,卻是怎麼也睡不著。隻聽到床邊簡易榻上巧玲睡得極熟的鼾聲,在暗夜裏此起彼伏。輾轉反側,終於在三更時分,沉沉睡去。

就在她睡著後沒多久,一道白影翩然的翻牆而入,躍進了院中,落地悄然無聲,步履輕盈得如同一根羽毛一樣輕飄飄的,不沾一絲塵埃。月光下,俊美無儔的男人宛如天外飛仙。

陳一一見來人,愣了一下,立即屈身迎禮:“爺,您怎麼來了!”

沒想到主子竟然放下京中的一切,親自前來,這讓陳一很是意外。看來這位桑姑娘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果然不輕。

白衣男子點點頭,輕聲道:“她們都睡了嗎?”

陳一道:“都睡下了。”

白衣男子皺眉,“不是說在你牛頭鎮的住所嗎?怎麼又來了這裏?”

陳一當下將晚上發生的事情稟告給了他。從牛頭鎮認出桑離後,他就立馬飛鴿傳書給了主子,還來不及跟他說這後麵發生的一切。

白衣男子聽說了這些情況後,好看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好生守著!”他道,“那幫西楚人這次沒得手,肯定還會再派人來的,要加強警戒,多多注意異常情況!”

“是,屬下遵命!”

月華似水,從微微敞開的木窗外斜斜的照了進來,照在桑離熟睡的容顏上,愈發顯得如嬰兒般純淨無暇,又如仙子般溫婉恬靜。

白衣男子,也就是夏侯子宸遙遙一指點了巧玲的睡穴,然後悄然來到了桑離的床前,他靜靜的站在那裏,全神貫注的,近乎貪婪的看著她,不由看得出了神。

一個月不見,她明顯瘦了,比在京城的時候瘦多了,雙頰都陷了下去,下巴也更尖了,臉上都沒肉了。這些日子,接二連三的發生了這麼多事,真是苦了她了!

他心疼的伸出手去,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臉龐,口裏喃喃的道:“阿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幽穀一別,他相思入骨,一度以為此生再無交集可能。日日買醉,夜夜喝多,他在幻境和現實的虛虛實實之間醉生夢死,恨不得就這樣死去。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她,早已不知不覺滲入了他的骨髓之中,植入了他的血肉裏,跟他同為一體了。而她的離開,就如同在他心頭上剜肉,每每念及,都痛不欲生。他無法正常的作息,無法正常的生活,更無法進行自己所謂的大業。義王見他日日這麼消沉下去,無奈之下,隻得向皇帝求旨,免去他朝中一切職務,稱病閉門不出。他希望他能冷靜一頓時間,好好的整理自己的情緒。

其實皇帝的皇家暗衛早已查到桑離的蹤跡,隻是,在皇帝看來,女人如禍水,自己的兒子一定不會為一個女人所牽絆,所以,明知道子宸派出黑煞門瘋了似地到處找桑離,他都裝作不知情。他以為過段時間,子宸就會好,卻不料,桑離越沒有消息,他就越來越頹廢,越來越消極,整個人都好像被剔除了三魂九魄,剩下的,隻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這樣的子宸,是他不願意看到的,時至今日,他也不得不承認,再大的英雄,也始終難過美人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