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離忍不住道:“三王子,冒昧問一句,當初三王奪位,你是如何落敗的?”

慕玠慘淡一笑,“可能是因為我母妃的緣故吧,我自幼得到父王的寵愛要遠遠多於大皇兄和二皇兄,所以,遭到嫉妒和憤恨也是在所難免的。有次喝醉,父王曾無意說過將來要傳位於我的話!雖然事後父王予以否認,但,大皇兄一直記恨於我。父王龍禦歸天之後,沒有留下遺詔指定我們三個由誰來繼位,大皇兄便以皇長子的身份提出要繼承大統,二皇兄立馬響應。可誰都知道,大皇兄生性殘暴,從不愛護百姓,且凡事以自我為中心,從來聽不進任何人的諫言。這樣的人,又如何能當得了大王?宰相率領一幹朝臣自然是極力反對,他們堅決擁護我登上王位……”

說到這裏,慕玠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隻可惜,到最後,我終究還是鬥不過謀劃已久的他們,最後落了個被囚青山皇陵的下場!若不是二皇兄求情,恐怕我慕玠早就不在這人世了!”

語聲淒涼,頗有英雄末路的感懷,聽得眾人全都心有戚戚焉,俱都在心裏感慨萬分。王位之爭,兄弟相殘,同室操戈,曆來都是王室之中所不能避免的事情,當初天朝的皇帝登基,不也是因為鎮壓了自己的親兄弟才得以繼承大統的麼?

不過這霍摩,的確不具備一國之君的風範,不但性情暴戾,喜怒無常,而且在老百姓之中也毫無口碑,相比之下,德才兼備深受百姓愛戴的三王子更適合當大王。之所以落敗,無非就是心不夠狠,手段不夠毒辣,策劃得不夠久而已!

桑離沉吟,“聽聞你父王雄才大略,一生都嚴謹治國,頗有英明。既然知道霍摩非明君所選,為什麼又不留下遺詔,指定繼承人呢?這其中莫非有什麼蹊蹺不成?”

這時巧玲在一旁脫口而出:“該不會是那霍摩害怕將來繼承王位的不是他,所以蓄意謀害了你父王,再殺你一個措手不及吧?”

一言既出,一室震驚。

慕玠臉色大變,脫口而出,“怎麼會?”

子宸若有所思,陳一一臉冷汗,小姑娘這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桑離倒是對這話挺讚同,她聳聳肩,道:“怎麼不會?否則你父王為什麼不留遺詔?雷諾為什麼又要和霍摩撕破臉?定是他知道了不該他知道的秘密,所以才遭霍摩追殺的!他千方百計要把鏡子給你,肯定是想告訴你什麼……”

話音未落,慕玠突然想起了什麼,劈手躲過桑離手裏的鳳鏡,急急的就去拆那鏡麵。

桑離一愣,“哎,你幹嘛?”

慕玠道:“小時候,有一次無意中看到父王拆過這鏡麵……”

語聲突然頓住,神情一呆。眾人不禁好奇,齊齊的看向他手裏的古鏡。

隻見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七轉八轉之後,那鏡麵竟然被他打開了,之前桑離和子宸想了很多辦法都沒能打開,看來,這鏡子需要一種特殊的手法才能打開的。而這種手法,隻有他們西楚皇室的人才會。

此刻,隻見他手裏被打開的鏡麵與鏡背之間,赫然露出了一塊明黃色絲薄的絹綢。那是皇家才能用的顏色。莫非……

慕玠的手開始顫抖了起來,英俊的臉龐劃過了一絲愕然而又痛苦的複雜神情。

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打開了那方薄薄的絹綢。

眾人全都屏息凝神,一眨不眨的看著。

果然,慕玠隻看了一眼,便痛苦的道:“是父王的遺詔!”

眾人齊齊一驚。西楚國的前任大王,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來藏匿他的遺詔?他到底遭遇了什麼?才會有這麼的顧忌?

慕玠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其他人都下意識的退後了一大步,不去看那絹綢上的字。畢竟是人家的家事,這等隱私,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

桑離不認識西楚國的文字,所以也懶得去看,隻接過巧玲遞過來的清茶,慢慢的喝著。

一時間,滿室沉默,唯有桑離手裏的清茶,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嫋嫋繞繞的漂浮在半空中,久久不去。

慕玠看著看著,神情開始悲憤,握著那方絹綢的手也不停的顫抖起來。待到他看完,那手已緊緊的攥成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露,麵容也扭曲得有點嚇人。

再抬起頭來時,堂堂七尺男兒的深邃眼眶裏竟然含了滿滿一眶的眼淚。桑離不由一呆,心裏在想,不會是她猜中了吧?

果然,慕玠深吸一口氣,兜頭就朝她拜了下去,“姑娘!慕玠白活了二十幾載,枉為人子,尚不及姑娘一個局外人看得清楚透徹,真是慚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