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撕心裂肺的痛從桑離的心底迅速的彌漫開來。“子宸,你要挺住,你一定要挺住啊……”她惶惶然的抬頭,迷蒙的視線掠過一個又一個的人,然後,落在了和毒鷹激戰在一起的陳一身上,淒厲的呼喊起來:“陳一,快救救子宸,救救他……”
陳一肝膽俱裂,他霍地轉身,撇了毒鷹,直直的朝桑離和子宸撲來。
毒鷹得意的怪笑著,朝桑離等人步步逼近過去,手裏還殘留著巧玲鮮血的鋼爪一上一下的抖索著,像是地獄使者的勾魂鞭。
周紅有心相助,卻被毒鷹的人糾纏,也是愛莫能助,一個分神,身上又中了一刀,霎時血流如注,身形幾乎要匍匐在地。
陳一忙著給子宸止血,救治,即便察覺到毒鷹在向他們逼近,也無暇顧及。
桑離一咬牙,就地盤腿而坐,艱難的啟動了異能。這段時間她連受重創,六日飛血的毒雖然解了,她保住了一條性命,但餘毒未清,她身體機能很差,氣血也很虛弱,如要強行驅動異能,隻怕會損傷心脈,很傷身體。但當務之急,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她閉上眼睛,默默的念起了咒。
毒鷹見狀,頓時吃了已經。他出身苗疆,善於用毒,對巫蠱之術也有所涉及,造詣雖遠遠沒有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但也有所涉及,此刻一見桑離的動作,馬上就明白了她要幹什麼。他的心裏暗暗一驚,沒想到這少女年紀這麼輕,卻學了這樣的本事,眸中頓時冷芒暴漲,淩空一掌,拍向了桑離的胸口。
桑離的身體被這一股猛烈的掌風重重的拍到了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過後,又彈了回來,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哇”的一聲,她張口噴出一股鮮血,唇色變得蒼白。她咬了咬牙,重新從地上爬起來,再度強行驅動異能。
毒鷹見狀,冷笑一聲,手裏的奪命鋼爪毫不猶豫的朝她甩了過去。
孤立無援,眼看毒鷹的兵器就要抓到自己的麵前,桑離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畫麵似乎定格在了這一點。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把飛刀嘶嘶的破空而來,帶著勢如破竹不可阻擋的氣勢,迅雷不及掩耳的飛射向毒鷹的麵門。
毒鷹大驚,慌忙偏頭躲過,但,那飛刀就像是長了眼睛似的,繞了一圈,直直的釘入了他的左胸口。毒鷹頓時悶哼一聲,身形暴退了好幾大步。
這時,院子外麵突然響起一片雜亂的馬蹄聲和腳步聲,然後,一道青影流星般踏月而來,轉瞬間,就到了跟前。溶溶的月色下,劍眉星目的男子青衫飄飄,風塵仆仆。
他的身後,二十幾個身手矯健的大燕將士從馬上飛身躍下,迅速的撲向那剩餘的幾個西楚國人。霎時,哀號聲慘叫聲四起。毒鷹的臉色頓時大變。
見到來人,陳一鬆了口氣,精神一放鬆,體力頓時不支,全都癱軟在了地上。
青衫男子一個箭步就到了桑離的麵前,目光落到她懷裏緊閉雙目的子宸身上,眸子裏是無盡的心痛和愧疚:“抱歉桑姑娘,我來遲了……”
桑離緩緩的睜開眼睛,木然的抬起頭,在看清麵前那張熟悉的麵孔時,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袍角,急促的哀求道:“柳扶風,快救救子宸,快救救他……”
一口氣沒提上來,她眼前一黑,頓時暈厥過去。
“桑姑娘!桑姑娘……”
……
桑離做了一個好長好奇怪的夢。
夢裏,她看到了一座橋,橋的那邊,開滿了隻見花不見葉的彼岸花。橋分三層,上層紅,中層玄黃,最下層乃黑色。愈往下愈凶險,無數的孤魂野鬼在那裏淒厲的叫著。
目光落到橋身上,她看到了那上麵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奈何橋。這就是黃泉路上的那條奈何橋麼?她不禁打了個寒噤。
然後,她看到了子宸,青絲飛揚,白衣勝雪。她想叫他的名字,可是她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橋邊的亭子裏,一個年邁的老婆子遞給他一碗湯,他接過,道了聲謝,一仰脖,就要往嘴裏喝。
她赫然看到了亭子上的三個大字:孟婆亭。她悚然一驚,急急的想要叫子宸不要喝下那碗孟婆湯。
奈何,仍然發不出聲音。她隻有眼睜睜的,看著他將那孟婆湯一飲而盡,毅然轉身,往奈何橋上走去。
據說,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飲一杯橋下的忘川河水,便可重新投胎,轉世為人……
不!她不要他死!她不要他投胎!
“不……”她淒厲的大叫,猛地坐起了身來。
“桑姑娘?桑姑娘?”
一張熟悉英俊的麵容倏地在眼前放大,夾雜著愕然和擔憂。她愣愣的看著,半響,才回過神來:“扶風公子?”
柳扶風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姑娘是不是做噩夢了?”方才見她被夢魘鎮住的樣子,真的好可怕。
“夢?”桑離這才發現自己坐在床上,滿頭滿身的汗水。“我剛才,做噩夢了?”她怔怔的看著柳扶風,神思有一瞬間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