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壽四年(360年)正月二十日,慕容俊在鄴城對軍隊進行大檢閱,想讓大司馬慕容恪、司空陽鶩統領軍隊進犯東晉。恰好這時病情加重,立即召來慕容恪、司空陽鶩、司徒慕容評、領軍將軍慕輿根等人,接受遺詔輔佐朝政。
可足渾梨正好懷胎十月剛剛生產不久,還在坐月子,這個孩子是個漂漂亮亮的男孩子,慕容俊覺得自己所剩時間不多了,就渴望把自己統一天下的大誌傳承給這個孩子,希望這個孩子能有一股強烈的衝勁,所以取名為慕容衝。
慕容俊側臥在塌上,一隻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拿著汗巾接住咳出來的血。可足渾梨聽見慕容俊病危的消息,都不管還在坐月子身體虛弱,立刻從椒華殿穿著裏衣隨便搭了件罩衫就跑出來到了慕容俊的藏龍殿,藏龍殿內眾人戚戚,見皇後到來,眾臣都退到殿外,讓夫妻二人做最後的生死別離。
看見虛弱的慕容俊側臥在塌上,同樣虛弱的可足渾梨浸濕了眼眶,她崩潰地跪在慕容俊床邊,她緊緊握住慕容俊拿著帶有血的汗巾的手,生怕自己鬆開慕容俊的手他就離自己而去。慕容俊蒼白無力地笑了,他想給予可足渾梨最後一絲安慰,奈何這抹蒼白無力的笑容更增添了可足渾梨內心的感傷。慕容俊就帶著這一抹笑去了另一個世界。可足渾梨全然不顧皇後的身份,一下子哭了出來,大悲大痛,她依靠的仰仗的15年的夫君如今離她而去了。從今以後她隻能依靠自己一個人,慕容俊把可足渾梨寵得無所畏懼,以後再也不能在一個人麵前肆無忌憚,像一個孩子一樣毫無保留地表現自己了。
門外大臣也開始哭哭啼啼,為皇帝的病逝而悲痛,這些人或許有些並不是真心悲痛,或許悲痛隻是因為失去一位明君,而可足渾梨的悲痛是失去了一位萬人景仰的明君和夫君。
光壽四年(360年)正月二十一日,慕容俊去世,時年四十二歲,共在位十一年,諡號景昭皇帝,廟號烈祖,葬於龍陵。
帶著極度悲傷的情緒忙完了慕容俊的喪禮,到了晚上,可足渾梨一個人站在窗前聽風聲,聽那小窗留雨,聽出了徹骨的寒冷。她送夫君最後一程,經年的餘溫,讓她早已離不開夫君,從前事,此時此夜擾人良辰,她不斷回憶與慕容俊的過往。她開始飲酒,全然不顧自己還在坐月子虛弱的身體。
宿酒未醒,好夢難深。
翌日春光好,她走到藏龍殿,深情地撫摩過他們同床共枕的被褥和枕頭,她兩行熱淚盈眶。
夕陽西下,信步識途見慕容俊曾經和孩子們一起玩耍的後花園然後回神,她走進去發現裏麵陪孩子玩耍的男子的憨笑聲聽不見了,孩子也不在裏麵玩耍,園裏一片萬籟俱寂,原來已不似舊時分。
可足渾梨想平生,所幸貪戀所謂天真,到如今,能以尋常口吻,娓娓講給孩子聽。她今晚有所思,都想報與東風寄與星魂,全部傾訴給在天上的慕容俊聽,她覺得渾不似,隻身幾度春,不過也幸甚,千萬夢自珍。
深夜,可足渾梨攬衣推枕,空對庭深,迷津不可渡,身是棄置身,虛擲昨日多少耳語溫存,伸手不可得,山月與故人,一宵瘦盡了人間春,她自知,不須憶及相逢時分,當年人,還住當年心門,欲借問,人間何必好景長盛,多少事,如鴻泥印雪痕,待明朝,再細細記載下來。
今後喪夫的夜晚,總是很難一個人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