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凶險的夜(1 / 2)

“我靠!”這個詞足以體現中華文字的博大精深——在與別人起衝突時,可以視為一句罵人的話;在與朋友戲謔時,可以視為一句開玩笑的話;在看到匪夷所思的事情時,可以表示驚訝;在看到牛逼哄哄的事情時,可以表示讚歎……

所以,在不同的情景裏使用這個詞時,你隻需略微調整一下聲調,便足以給那些留學生們在中文聽力考試時留下一輩子的夢魘。

而此刻的情景下,我用這個詞所表達的意思則略微有點複雜:那是驚訝讚歎中還夾雜著那麼一絲絲的驚懼……

“那個……道長……你下來吧。”我瞅了一眼懷裏還在熟睡的小孩兒,一時間竟也不敢再稱呼“老賤萌”了。

老道士看到他精彩的表演收獲了很不錯的效果,得意地嘿嘿笑了兩聲,然後雙腿略曲,足弓繃緊,身體略微前傾,顯然是打算從發簪上來一個漂亮的前空翻,然後飄逸落地絢爛收尾。

可是,老道士顯然忽略了一個問題:那發簪巴掌長比筷子略細,他本來站在上邊飛的時候就是兩個腳尖踮在上邊,飛的忽忽悠悠的。此刻若想在這發簪上表演高難度動作顯然是很不現實的。

於是我就眼睜睜地看著這老道士一隻腳往下一滑,連帶著整個身體向下閃了個空。由於重心向前的緣故,措不及防之下,老道士宛如一隻試圖起飛的公雞一般在空中胡亂撲扇著兩隻胳膊,然後以一個標準的狗吃屎姿勢,臉朝下跌落下來……

“咚”的一聲,山路蓬鬆的黃土頓時被砸的騰起,染地空氣裏全是嗆人的土腥氣兒。老道士本來飛的並不高,興許是從洋洋自得到馬失前蹄再到完美撲街的程序太過緊湊情緒轉換太過激烈,老道士竟連一聲“我靠!”的驚訝都沒來得及表示,就結結實實與祖國大地來了個深情一吻。

“……”我無語地看著老道士在地上趴成了一個“大”字,數個呼吸之後,“大”字才一邊兒哆嗦著一邊兒慢慢蜷縮了起來。老道士跪趴在地上,又沉默了數十秒後,猛然抬起頭,訕笑著看著我說:“那個……人有失足……嘿嘿,我剛才飛的還是很帥的嘛!”

說話間,一縷鮮紅的鼻血宛如靈蛇探頭一般,調皮地從老道士的鼻孔裏鑽了出來,然後順著那沾滿了塵土的胡須蜿蜒而下,“吧唧”一聲砸落在地上,又輕輕地帶起一暈黃土……

“這……”我呆若木雞地盯著他,騰出來一隻手指著地上的血坑,木然地說道:“你……流鼻血了。”

這一陣動靜終於驚醒了我懷中的小孩兒。小孩兒哼哼了兩聲,小手兒揉了揉眼睛,眯縫著看了看趴在地上的老道士,又回頭看了看我,吧唧了兩下嘴巴,朝我懷裏拱了拱,眼睛一閉又睡過去了。

老道士趕緊趁著這個“台階兒”站起身來,拍打拍打身上的黃土,然後捏著鼻子仰著腦袋,說:“那個……咱們回院裏聊吧。”

我把小孩兒放回宿舍出來的時候,老道士正蹲在水龍頭前仰著脖子衝洗汙漬。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兒?”經過這一番折騰,我的腦袋此刻異常清醒,而老道士虎頭蛇尾地表演也讓我對他剛剛產生的那麼一點點的敬意蕩然無存。我遞過去一條毛巾,然後就把自己扔到了躺椅裏,打算好好捋一捋這詭異的一天一夜。

老道士……不對……老賤萌也完全不在意,隨便擦了一把臉,保持著一貫的猥瑣表情坐在我旁邊。他轉頭盯著著我,嘿嘿笑著說:“現在,小北施主是否能相信貧道接下來要說的事情?”

我瞪了他一眼,說:“要不你再給我表演一個屁股朝上的‘平沙落雁式’?”

老賤萌訕笑了兩聲,突然正色道:“道教自太上老君在終南悟道飛升距今已有兩千四百多年,道家思想更是源遠流長。能曆經蒼茫歲月存留至今,並非偶然。小北施主,你仔細想想,如果道教真的隻是欺瞞世人的騙人方術,那麼曆經‘焚書坑儒’、‘佛道之爭’、‘掃除迷信’種種大劫之後,為什麼還能存留下來呢?”

老賤萌不待我反駁,接著說到:“我知道小北施主想說那些‘貧窮產生信仰’等等關於‘信仰’的問題。這些解釋也有他的道理。但是你再反過來想一想,昔日除了儒釋道以外,還有諸多的學說和流派,為何偏偏隻有佛家道家這兩家被‘神化’了的宗派流傳了下來呢?為何偏偏這兩家宗派會在曆史長河裏不斷發展,演繹了眾多的民間傳說,還被人們深信不疑呢?”

“道德天尊著《道德經》講‘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又講‘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也就是說,如果萬事萬物都能被現在的‘科學’所解釋的話,那世界也就不是現在的世界了。還有……”

老賤萌還欲繼續講下去,我揮了揮手攔住他,說:“那個……從你剛才飛起來那一刻,其實我就已經相信你們這些妖魔鬼怪之說了。不過我現在有點懵,你說簡單點……”

“呃……”老賤萌顯然被噎了一下,連忙調轉話頭,說:“那小北施主此刻還有什麼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