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桔子(1 / 2)

對麵樓陽台的燈亮了一夜,昏暗的光透過紗質窗簾,投到我房間裏,安穩地臥在地板上。窗外的樹隨著刺骨的冷風搖晃,打在窗子上的樹影也隨之跳躍。

寒風在房間裏盤旋了整夜,窗簾不時翻動。我把自己蒙在被子裏,直到快要窒息了才探出頭來大口呼吸。

渾渾噩噩過了一夜,夢到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聽到有人敲門,可眼皮卻如同灌鉛一般,很沉。

“門沒鎖。”

門外的人聽見了我從被子裏傳來甕聲甕氣的回答,接著推門而入。

我猜此刻落入這人眼裏的,必定是這樣一番景象——我像蝦子一樣,在被子裏蜷成一團,縮在床沿,露出雞窩一樣淩亂的頭發。

“大早上開窗淨化心靈?”

上官啟的聲音。

還以為是王茹催我起床來了。

我艱難地把頭從被窩裏露出來,眼睛還是睜不開,有氣無力地說道:“快關,求你。”

她應該是愣了一下才走過去拉上玻璃窗的,關好後走到我床邊,在床沿坐下。

我掙紮了好久,終於把黏在一起的眼皮分開。窗外的天空一片灰蒙,對麵樓陽台的燈已經關了,那棵晃了整夜的樹依舊在寒風中舞著。

我剛想開口問她怎麼大早上過來,問她王茹去哪兒了,卻不想先打出了個噴嚏。

“阿嚏。”

“你別告訴我你吹了一夜的風。”上官啟說著就把手搭在我的額頭上。

我哼唧了兩聲,往被子裏縮,她的手太冰了。

年後我要搬到市裏的小姨家住。

往年就我和王茹兩個人,新年不大掃除,也不會搞什麼花樣,吃過年夜飯她去找她烘培班的朋友,我去找上官啟。

昨天晚上小姨突然打電話說今年來這兒過年,過完年一塊兒回去,主要是擔心我和王茹一個老一個小搞不定。

於是我們飯都沒吃就大掃除,一直忙活到快一點半。我精疲力盡,沒刷牙沒洗澡,把人往床上一丟,腦袋一沾到枕頭就睡暈了。

我真的沒力氣起來關窗子,不是懶。

上官啟說我整晚沒回信息,便一早過來告訴我,晚上去她家天台,大宋已經買好了煙花。

我忙點頭答應,叫她趕快回去,準備睡個美滋滋的回籠覺。她走以後我突然想起來今晚小姨要來,王茹不會讓我出去的。

麻煩。

到時候偷偷溜出去吧。

上官啟前腳剛走,王茹後腳就催我起床。

我洗漱好從衛生間裏出來時,王茹正煮好兩碗麵條,我徑直走到桌邊坐下:“外婆早。”

王茹不讓我喊她“姥”,她說覺著跟罵人似的,於是要我稱呼“外婆”。所以我順帶把“姥爺”也改成“外公”,否則太奇怪了。

麵條特素,湯麵兒上浮著一層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的薄油和幾段細碎的翠色蔥花。

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嫌棄什麼,早上當然要清淡些,難道你還要我伺候你大魚大肉?怎麼想的?你要吃自己起來忙活呀。”王茹張嘴便吐出一長串不斷線的珠子。

“沒沒沒,我不是這個意思外婆。”我忙接上她的話,說完正打算乖乖吃麵條,卻不想笨手笨腳把搭在碗上的筷子蹭掉了。

王茹白了我一眼,起身去給我拿了一副新的筷子。

“待會兒我們兵分兩路,”王茹一邊吃一邊計劃,“你去買水果,飲料,還有零食,然後蔬菜肉類這些我來,記得別磨磨蹭蹭的,時間緊任務重,聽到沒。”

我一手拿筷子,另一隻手給她比了個“OK”的手勢。

家裏麵吃的肯定是有的,隻不過有客人要來,得多準備一些。

聽王茹說姨父胡因譽去他親媽那兒過年,小姨會把她兒子帶過來,叫胡子毅。她兒子好像和我同歲,但沒見過麵,希望是個大帥哥。

吃過早飯我到房間裏換了身保暖的衣服,背上一個隻能裝口紅鑰匙之類的迷你挎包,臨出門又戴上一個毛絨的護耳帽,畢竟待會兒要開車,況且吹了一夜風,這會兒腦袋還有點兒暈乎乎的。

出門的時候王茹揪了一下我頭頂的毛絨球球,啥也沒說,隻露出一個愉快的笑便拿起車鑰匙出門了。

這護耳帽是王茹給我買的,特保暖,唯一的缺點就是帽頂有個球,跟小朋友的帽子似的。

我在被王茹笑和保暖之間徘徊了好久,最終還是選擇了保暖。

等我走到樓下,王茹的車已經不見了。我毫無防備地又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感覺腦漿都要從鼻子裏噴出來了。

我站定,晃了晃腦袋,忙找到自己的小綿羊,趁著時間還早趕緊去超市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