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爺子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飯吃不下兩口,整日躺在床上,偶爾會念叨起已故多年的老伴,那片刻清明的眼神裏全是溫柔。

他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消瘦了下去,整個人形容枯槁,那雙眼仿佛一閉上就不會再睜開。

總是嘮叨的嘴隻能發出簡短的句子,多半時間都在昏睡。

洛燼辰衣不解帶地伺候在床前,比洛以堯這個兒子和那些個女兒盡心太多,瘦了整整一圈,眼窩變得愈發深邃。

他一直沒參與遺囑和遺產的討論,每次兩個姑姑來了,他都自動避開,不想聽,心煩。

消防通道裏,她給時慕笙撥了個電話,從煩悶的情緒裏短暫地解脫出來。

“休息?”電話一通就被接了起來,洛燼辰的聲音帶著怎麼都遮掩不住的疲憊。

隔著冰冷的聽筒,時慕笙一陣心疼:“嗯,剛拍完一個長鏡頭,你在醫院?”

洛燼辰應了一聲沒說話,聽著她的呼吸他就覺得安心,能暫時將所有的煩心事拋在腦後。

“姑姑她們是不是也在?”時慕笙問,下意識地咬了咬唇。

她聽洛燼辰說過一點遺囑的事,沒說得太多,她聽後氣憤又無奈,無計可施。

“來了有一會兒了。”洛燼辰剛說完,就聽病房裏傳來一陣爭吵聲。

他眉頭一皺,說了一聲:“我去病房,回頭打給你。”

話音一落就掛了電話,推開病房門,大姑二姑正麵紅耳赤地看著洛以堯。

見洛燼辰進來,大姑頓了一下,隨即怒道:

“大哥,洛家的家業都有份,爸那份遺囑到現在不見蹤影,你想一人獨占,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在洛燼辰的印象裏,大姑一直是個講究人,端著大家閨秀的樣子,溫柔嫻淑,宅心仁厚。

可如今這經營了一輩子形象的女人,終於是在病入膏肓的父親麵前露出了最醜陋的一麵。

洛燼辰心底升起一股厭惡,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大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沒再開口,一向耳根子軟的二姑接下了話茬。

“就是,大哥,這些年你霸著洛天董事長一職,阿辰風風光光地做著總裁,我們也就不說什麼了。”

“可洛家如此大的家業,財閥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結果,爸卻輕飄飄地拱手給了一個小輩,這讓我們如何服氣?”

洛燼辰聽得直冒火,正想整治兩句,卻聽洛老爺子劇烈地咳嗽起來,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腎都從嗓子眼裏咳出來。

洛燼辰一慌,急忙將他扶起來,輕輕撫著他的胸口順氣。

然而,洛老爺子也不知是不是被這群不孝子女氣狠了,怎麼咳都停不下來。

突然,他一口氣卡住沒上來,生生把那張灰敗的臉憋出了一絲紅潤,而後,他身上的各種儀器爭先恐後地響了起來。

洛燼辰的心裏驟然塌陷大半,麵無表情地伸出手,顫抖著指尖按下呼叫鈴。

醫生跑步趕來,七手八腳地把人弄進了搶救室。

洛燼辰有些無力地靠在牆壁上,手腳驀地竄起一股冰涼,明明是暑天,他卻抖著身子打了個寒顫。

老爺子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這一進去,怕真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