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依依看了發布會的直播，和眾人一樣不理解洛燼辰的做法，第一時間將這邊的進度彙報給了洛以昀。
時值寧城時間下午五點，紐約尚未天明，洛以昀卻沒入睡，而是站在窗戶邊，看著樓下的秋千架出神。
房間裏沒開燈，黑夜將他的輪廓吞噬，一並隱沒在虛無裏。
那天那句玩笑話後，他便一直聽莫依依說洛天的消息，以為隻是她危言聳聽，明顯還撐得下去的洛天不可能會選擇最後一步。
然而，莫依依告訴他，洛燼辰開了發布會，宣布了此事，並且表示會盡快進入破產流程。
洛以昀想，洛燼辰之所以會將他的玩笑話當真，興許是得益於他每天都告訴他時慕笙命在旦夕，因此力排眾議走上一無所有的道路。
洛以昀有些意外。
當年他和沈思被綁的時候，綁匪也不停地給洛老爺子傳遞很不好的消息，可最後卻還是成了那樣的結果。
到底是不一樣啊。
洛以昀思緒紛亂地想，又記起時慕笙和洛燼辰在片場經曆的那場爆炸，隨即覺得他放棄洛天也在情理之中。
生命都無所謂了，財富又算得了什麼。
洛天就要沒了。
猛地意識到這一事實，洛以昀心底並沒有多麼雀躍，相反是鬆了一口氣，好像是壓在身上的擔子忽然間被人拿走，渾身輕鬆。
時慕笙有一次跟他說，其實那麼多的罪惡與責難，都是他強加給自己的枷鎖，將四方天地困死，半步也不想踏出。
洛以昀沒反駁，因為他很清楚她說的是事實。
而今，這把他親自定做的枷鎖，將隨著洛天的消失而打開，此後，他便放過自己。
洛以昀沒給莫依依下達新的命令，因為這就夠了。
接下來，隻要看著洛天一步步走向毀滅，將宮氏和眾星最後的利用價值物盡其用，盛思也就可以退場了。
洛以昀眨了眨眼睛，覺出一點酸脹——原來是盯著地燈照映的秋千架看了太久。
他折身走回床邊，直挺挺地倒下去，微微閉上眼，細想還有什麼缺憾沒彌補上。
時至今日，時慕笙已經在莊園裏住了快一個月了，他曾和沈思約定給過的地方，他都領著她去了，曾約定好的事，也都做完了。
而現在，就隻剩下最後一件了，他想做的，但從沒和沈思說話的，最後一件事。
洛以昀翻了個身，沒有一點睡意，睜著眼睛直到天亮，而後起床洗漱，在八點前讓傭人把時慕笙從房間叫了出來，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這段時間，時慕笙晚上十點肯定睡著，早上七點左右不起也得起，作息被迫規律，睡眠時間十分充足，可還是覺得每天都睡不夠。
她將原因歸結於洛以昀過於密集的行程安排，沒多想。
又是一個打著哈欠吃完早餐的早晨，時慕笙懶懶地問：“今天又要去哪兒？”
短短一個月，她被他拖著跑了半個美國，現在都能當半個導遊了。
洛以昀道：“教堂。”
時慕笙麻木地“哦”了一聲，看了看牆上的掛鍾，離八點還有五分鍾，她撇撇嘴，坐在客廳沙發上等著。
這些時間下來，她算是發現了，洛以昀有強迫症——不管前一晚睡得多晚，第二天八點必須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