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周雲馳的動機不是要我死。如果隻是要我死,在路上他可以直接將我勒死,然後將我扔進河裏就行了。他一直綁著我,不斷給我注射藥物,是想讓我上癮,他是要毀了我。

要毀了一個人,要讓他成為一個廢物,殺了他是最愚蠢的方式,畢竟這是法製社會,殺人的風險太大,但如果讓她沾毒,那就不一樣了,占了毒的人,整個人的意誌和精神都被控製,不再會有進取心,不再對其他的美好的事物有興趣。隻對毒有興趣,讓人陷入虛幻的無窮愉悅,不能自拔,從此成為行屍走肉。

我如果成為那樣一個人,陽光集團的格局將會如何改變?眾多的投資機構和中小投資者,會將我鄙視到塵埃,沒有人會相信一個癮君子,股東們不會把公司交給一個被毒控製的人。我雖然還活著,但相當於死了,我將徹底從陽光集團永遠地出局,不會再有機會。

這就是周雲馳帶我到這裏來,然後不斷給我注射,還試圖拍下我注射的視頻的原因。隻要我注射的視頻流傳出去,我就毀了。從此曾念將會成為錦城商界的一大笑話,曾經被網友捧為最美女總裁的人,淪為一個萬人唾棄的癮君子。

多麼狠毒的計劃,將我釜底抽薪,他們一勞永逸,不用再擔心我對他們構成威脅。

沒有手機,沒有電話,沒有任何可以和外界聯係的工具,我不知道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錦城發生了什麼?但他們的計劃肯定是配套的,周雲馳將我擄走,讓我變成廢物,他們在錦城肯定也有行動,等我沾毒的視頻傳回錦城,他們會以親人的姿態表示對我的同情和惋惜,順便宣布,我這個人不再適合擔任任何職務,從此脫離錦城商界。

想明白了,心裏涼涼的。但並不悲傷。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陰謀詭計,申連城留下的股份實在太誘人了,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奪,從人性的角度來說,是可以理解的,隻是他們為了將我變成廢物,不惜與侵犯申曉曉的惡魔周雲馳合作,這未免太下作了一些。

想著想著,我身上又開始難受起來,感覺又有小蟲子在我骨子裏慢慢地爬,全身開始冒冷汗,我能明顯感覺到毒正在侵蝕我的身體,破壞我的免役係統,控製我的神經,但我還是對它充滿渴求。

我用力撕扯自己的頭發,猛扇自己的耳光,但無濟於事。心裏所思所想,還是毒。

外麵似乎聽到我的動靜,有人把注射器放在盤子裏端了進來,我掙紮著不想去弄,但又想擺脫眼前的痛苦,最後告訴自己說,最後一次,最後一次,試了這次,以後就不再注射了。

每個被毒控製的人在良知沒有完全泯滅之前,都是這樣欺騙自己的,這一次是最後一次,過了這一次,然後下一次就絕不。

然而下一次後還有下一次,然後再一次,一直沉淪,直到毀滅。

注射過後我又開始了虛幻的飛升,上天入地,各種絕倫的美好,每美好一次,就離死亡近一次。

大約又過了兩天,那天夜裏,我忽然又被帶上了車,迅速轉移。

周雲馳顯得非常暴躁,一路不斷地打電話,不斷地罵娘。

從他的話裏可以聽得出,是有人找來了,所以他們要連夜轉移。

車在鄉間的路上狂奔,但又忽然停住了,因為前麵好像出了交通事故,堵了約有五六輛農用車。到底什麼事故,我不清楚。

周雲馳拉著我下了車,往旁邊的樹林跑去。從他的行為來分析,應該是後麵的人追得急,前麵跑不掉,馬上就會被追上,所以他才棄車逃跑。

我跟著他,深一步淺一步的往樹林裏跑。樹林不是那種很原始的森林,就是鄉下普通樹林,裏麵有小徑,跑起來很吃力,但我還是努力地跑。

不管是後麵追上來的是袁正威還是申俊,現在我都不想和他們見麵。我不想讓他們發現我有毒癮了,我不想讓他們發現,他們苦苦找尋到的,是一個無恥的癮君子。

“念念!念念……”

真的有人追來了,我聽到了呼喚聲,是申俊,我的眼淚下來了。

但我沒有應,隻是眼淚不停地流。

周雲馳跑得更快,鑽進一片荊棘後就不見了,他顧不上管我了。

我此時腿腳發軟,感覺癮又犯了,渾身開始發抖,一會冷一會熱,身體一會疼痛,一會發癢,腦子裏隻想著毒。

我這樣的狀態,怎麼能見申俊?

我一閃身,藏到了一塊石頭後麵,又覺得還是不穩妥,我又擠進了一片荊棘叢裏,越來越冷,瑟瑟發抖。

腳步聲越來越近,申俊的聲音嘶啞,“念念?你在哪兒?能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