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藤下方光線昏暗,加上心理作用,腳軟手軟,那片墨色的人影輪廓好似一張滿是利牙的嘴,白爭現在就是強迫自己把手,送到人家嘴邊兒。
實際上下方的空間並不淺,白爭把手一點點兒往裏伸,摸過手腕,小臂,一直到肩膀,指尖才觸碰到東西。
軟的,絕對是人的肌膚。
吞了口唾沫,半個身子探進去,淡淡的腐臭味兒催得人喉嚨發癢。
那是一張被水泡脹的人臉,他明顯是死了,可是那雙眼睛卻睜得大大的,就好像因為白爭的到來而感到萬分驚奇一般。
在外頭的宋青樹根本看不到裏頭的狀況,但是他卻能察覺到白爭身體上的變化,雖然隻是一瞬間的抖動,但也沒有逃脫他的視線,“沒事兒吧?”
“沒,沒,事兒。”
這是一個孩子的屍體,看上去也隻有十四五歲。上身穿著麻布對襟短農,下身是一條黑色的闊襠長褲,褲腳塞在綁腿裏,腰際斜挎一小包,白爭認得,這是傈僳族男女都愛佩戴的臘表。
“背著吧。”宋青樹大手一揮就下達了指令,“怎麼,不樂意?你要注意你現在的身份白爭同誌,實習生,髒活累活兒要搶著幹,好好表現才有加官進爵的機會。”
白爭念叨著我還沒同意進縣局呢,但是手底下卻很自覺的把人放到了背上,畢竟說肯定是說不過宋有理的,怎麼說他都有理,他都是上風。
因為屍體在岩石底下被水衝刷了不短的時間,全身都有些浮腫,背在身上黏黏的,被擠壓出來的膿水順著白爭的大腿往下淌,山村裏都挺忌諱死人,如此近距離的接觸,白爭也是頭一次。
來時用了小半天,回去更是費勁,好在這次阿蠻走的慢,時而還會停下來等等後頭龜爬似的兩人,折騰到月亮老高,這才算是回到了曹二狗的小院兒。
樊梨花這頭的屍檢早就做好了,正百無聊賴的數著星星,楊鼓到哪兒都自來熟,搬了張小凳坐在院兒裏,叼著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架子上的那頭大雕學人熬鷹。
“哎呦?老丈人送禮了?這是野豬還是......乖乖!梨花!”
“從哪發現的?”樊梨花打開工具箱,帶上塑膠手套,仔細翻看了一下屍體。
“讓你給問著了,我們也不知道那是哪兒。”
白爭稍稍緩了兩口,給出了一個相對靠譜的答案,“背山眼。”
常在山裏走的人一般都懂這個說法,山尖往下,山腰往上,山背坡。
楊鼓嘴邊兒的煙眼看要燒完,馬上又續上一支,唏噓不已,“什麼好事兒都能讓你倆撞上。”
“是阿蠻帶我們找到的。”
外頭的動靜驚擾到了房中的曹海蘭,出來打探了一眼,頓時呆立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