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你聽見了。”方予同淡淡道,“拜拜。”
昏黃的路燈打在方予同的側臉上,口罩被他拉到下巴,唇角一勾,短促地朝於蕭笑了一下。
“方予同!”
方予同腳步一頓,卻半晌沒有等到下文,直到他忍不住轉過身時,於蕭的聲音才再度響起:“月底最後一輪海選,有時間嗎?”
“有。”
“我把具體細節發給林木,月底見。”
他們這樣特別像剛剛約會結束,明明還沒有分別,就已經開始計劃下一次見麵的情侶。
方予同望著於蕭隱沒在背光處的臉,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把所有情緒都掩藏得一絲不漏,突然讓方予同突然有種時空錯位的感覺。
情侶會接吻,他們不會。
哪怕已經肌膚相親,可他們不會接吻。
“好。”方予同朝他點頭,幾乎用氣音說了一句:“路上小心。”
也不知道於蕭有沒有聽到。
回到家,方予同徑直走進浴室,脫掉上衣,露出精瘦又白皙的上半身,透過鏡子盯著自己。
一根極細的紅繩繞過方予同的脖頸,沿著身體向下,最下麵吊著那個黑色小方片,垂在胸口處。
方予同戴了六年,紅繩換了又換,隻有洗澡的時候會摘下來。
所有人都說方予同不喜歡裝飾品,脖子和手腕上都幹幹淨淨,甚至連耳洞都沒有。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脖子上掛著一根勉強稱之為項鏈的細繩。
方予同難得泡澡,盯著那根被高高掛起的紅繩發呆,直到白皙的臉頰被熱氣熏得多出一抹粉色,這才恍惚回過神。
點開在路上拍的那幾張晚霞一看,發現構圖和畫麵意外的很完美,不需要後期。
海平麵上立著一個標誌性的燈塔,整幅畫麵就像是畫一樣。
隨手拍下風景不知何時成為方予同的一個小習慣,基本都發在他的小號。
方予同把照片裁成正方形,翻了翻微博,發現上一條微博還是出事之後,內容隻有倆字:[歇歇]。
再往前翻,是一些瑣碎日常,頻率不高,一個月最多三條。
五年時間很快就翻到頭,翻到一條純文字微博時,方予同的指尖猛地懸在空中,眼底映出幾分複雜,半晌沒有再往下翻。
這是一條僅粉絲可見的微博,內容在不知情的人看來稍顯矯情,隻有方予同明白個中含義。
這是他和於蕭的結束,也是他作為演員的開始。
五年前的一個夏天,七月底,暴雨天。
方予同不願意讓自己陷入回憶,一察覺到有這種趨勢時就果斷退出,編輯好那張下午發的圖片,猶豫幾秒,還是點下發送。
沒別的原因,隻是他想,哪怕沒有人知道這張照片究竟代表什麼。
突如其來的更新炸出來一小波人,好在人數不多,一眼望過去幾乎全是感歎號。
幾條評論被頂上來,不是控評和彩虹屁,而是希望方予同能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好好生活。方予同一一掃過這些評論,覺得這些粉絲更像朋友,明明是各色各樣的人凝在一起,向他釋放的卻全是好感。
[圓圓好久不見呀,最近有好好生活嗎?]
方予同想了想,打字回複:[有的]
其實沒有,隻不過有要好好生活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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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就是大半個月,中藥讓方予同更加沒有胃口,又加上天天去健身房,短短半個月體重又快降到標準線下。
載方予同去最後一輪海選的場地時,林木說方予同看上去這麼單薄,又半年沒在社交平台上有任何動靜,粉絲真要覺得自己追的是個紙片人了。
方予同隻是笑笑:“以前也這樣。”
廣告之類的方予同很少拍,也沒什麼公開行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在劇組就是在去劇組的路上,粉絲應該早就習慣才對。
“這可不一樣,以前起碼知道你在拍戲,有盼頭。現在倒好,拍好的劇壓著播不了,又沒有新資源,連動態都沒有一個,換成別人粉絲早就跑光了。”
“於蕭怎麼說?”方予同不動聲色地扯開話題,“具體什麼流程?”
“於導好像不參與海選。”林木說道,餘光注意到方予同的表情似乎暗了幾分,立馬忍不住調侃:“咋了,失望啊?那號不是也在你手上嘛,有啥消息你們倆直接溝通唄,非要通過我這個電燈泡幹嘛。”
“沒有。”
“嘁,你這人真是,越長大越別扭了。”
海選場地在海城體育館,外麵是三十多度的天氣,炎炎烈日下,門口烏泱泱排著好幾隊人,神色各異但都有些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