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私下裏覺得唐高把自己叫兒子這件事太過詭異了, 但一時沒提出來。
第二天他們沒有早起,悠哉悠哉地躺在床上, 等著太陽升起,連李氏叫張子涵過來喊吃飯,唐高也隻是應了晚些過去。
事實上他倆醒得很早, 但就是懶懶的,長河本想起身, 卻被唐高按住了。
“就這樣躺著,跟你溫存一會兒不好嗎?”
長河遂躺回了唐高的身邊, “好。”
唐高把玩著長河的發絲,真真切切覺得這個人在這裏身邊, 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你能跟我講講以前的事嗎?”
長河問:“多久以前?”
唐高道:“你小時候的事。”
“屬下小時候很枯燥。“長河怕講出來唐高不愛聽。
唐高道:“沒關係, 你講講看,我想了解你更多。”
長河便慢慢開始講,“從有記憶開始, 我就在生死營裏待著,每天接受訓練,訓練很哭很累, 死了很多人, 但習慣了也就好了。”
“生死營是什麼地方?”
“屬下也不知道, 沒有人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裏。”
“為什麼這麼說?”
“我們進去的時候, 是不記事的,出來的時候要服用一種藥,會讓我們完全失去任何知覺, 最後被帶到聖上麵前。”
唐高好奇了,“那帶你們出來的人呢?”
“死了。”長河淡淡說道,“每一批死士出來,那個帶頭的人都會死,所以沒有人知道生死營在什麼地方。”
唐高可以想象這種殘酷,他隻是微微震驚片刻,又繼續問:“那生死營裏又如何?”
長河的臉上似乎毫無表情,但聲音卻愈發冷冽,“自十歲以後,我們每天都要殺一個人,才能活下去。”
“每天?”
“對,每天。”長河非常確定,“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不管你殺誰,你割下那人的腦袋,將他交給上級,你就能獲得一天的吃食。事實上,就算你不忍心殺別人,別人也會殺你,如果你不動手,就得不到食物,最後隻能越來越虛弱,成為別人手下的獵物。”
“天啊!”唐高忍不住驚歎,“那你從生死營出來,豈不是殺了很多人?”
長河嗯了一聲,沉默了。
唐高亦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長河問:“少爺,你現在是不是嫌棄我了?”
唐高搖頭,他抱著長河的脖頸,在他的唇上親了親,“沒有,我是心疼你。”
“我終於理解,你從小過的是什麼生活。所以我快心疼死了,不過以後我不會讓你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因為以後你就是我媳婦兒了。”
長河仍然神色黯然,“屬下不可能不拿劍不殺人的。”
唐高握起長河的手,將他的手輕輕撫摸,感受到手上的老繭與傷疤,“長河,我想說的是,我不在乎你沾染了多少人的性命,我隻是害怕,有一天你會受傷,害怕你的身上多一條傷痕,明白嗎?”
長河望著唐高的眼睛,“屬下不怕受傷,也不怕死。”
“可是我怕,怕你死。”唐高心疼地親親長河的指尖,再親親他的手背,“你是我媳婦兒啊,你死了我就不活了。”
“我剛才問你,你是不是殺了很多人,並不是嫌棄你,我隻是在想,你得遭遇了多少次別人的暗殺,遭遇了多少次凶險的時刻,才從生死營裏爬出來。”
“倘若哪一次沒有那麼僥幸,是不是以後我就不會再見到你?哪怕一次錯過,我們都不可能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