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源(二)(1 / 2)

蘇千玉出離憤怒的猙獰模樣讓五歲的蘇雲鳳緊繃著的最後一根弦吱嘎作響。

流水般來來去去形形色色的保姆們,通常是:一個帶著她,另一個帶著龍鳳胎弟弟蘇雲龍,還有一個專門負責買菜做飯幹家務。蘇宅的庭院大到足夠散步,為了安全圖省事,龍鳳胎通常被保姆們放養在庭院裏。

與其說她們在照顧孩子,不如說她們大部分的精力集中在了聊天上。她們有聊不完的天,可以邊衝奶粉邊聊天、邊用奶瓶喂奶邊聊天、邊換尿不濕邊聊天……邊不耐煩的抱著孩子邊聊天,龍鳳胎隻有聽的份兒,她們完全不理會他們咿咿呀呀的交流需要。

於是,蘇雲鳳自幼便習慣於聆聽。她們無心的閑言碎語在她幼小的心理種下一顆顆迷惑的種子:“龍鳳胎是領養來的,吃飽穿暖,不磕到碰到就可以了”、“親生父母造孽啊,這麼漂亮的孩子也舍得拋棄”、“這龍鳳胎應該是湊來的吧”、“這小男孩木訥笨拙,不如小女孩機靈”、“他家二哥很寵愛這個小女孩,古代的話八成就是童養媳了”、“怎麼從來沒見老大回來過”、“奶奶下班後對這兩個娃兒還挺上心,養父母完全不管不問咋回事”、“那二哥是他們親生的,感覺也不親切啊”、“可能高知家庭都這樣高冷吧”。

“領養”“拋棄”、“童養媳”、“高知”、“高冷”之類的詞彙是什麼意思?幼小的蘇雲鳳不懂,但看著蘇宅裏沉溺於工作而無暇照顧他們的大人們和保姆們細碎精明的表情裏,她本能的知道這些詞彙背後有個不能觸碰的黑暗又無助的背景,而弟弟蘇雲龍是蘇家唯一與她處境相同的人,他膽小愛哭很黏她,她覺得她有責任保護他。

因此當蘇雲鳳遇到這位行徑惡毒的保姆時,她選擇了忍受和強顏歡笑,她唯一的慰藉就是每天都盼著二哥蘇千玉盡快放學回來,他雖隻是個大些的孩子,但保姆和其男友在他回來後會收斂許多。況且,他還是家裏最寵愛她的人,是她小小的心靈裏最值得信賴的支柱。

現在,蘇雲鳳看到向來一臉寵溺的蘇千玉看著變得憤怒狂躁,他那英俊硬朗的五官也開始扭曲猙獰著,他對著她咆哮著“閉嘴!”、“笨蛋!”。

蘇雲鳳先是愕然驚慌,而後她壯著膽子試圖拉住他的手安撫他,可每次“二哥哥”一出口,蘇千玉就麵目猙獰的咆哮著“滾!”,並且將她一把推開。那隻推開她的手不再有寵溺的溫度,力度之大讓她摔倒後又在光潔的木地板上滑出去很遠。

但蘇雲鳳還是強忍著淚水再次爬起來,再次去拉蘇千玉的手,再次叫“二哥哥”,可是蘇千玉沒空搭理她,他忙著朝庭院裏的保姆喊“你男朋友呢?你男朋友呢!說啊!那畜生在哪兒?”,嫌煩的再次大力的將她推倒滑出去。

不知發生什麼狀況的保姆牽著五歲的蘇雲龍,從庭院裏慢悠悠的趕來,以為隻是她男朋友工作不認真哪裏沒有做好惹怒了這位二少爺:“怎麼了?”

蘇千玉上前搶過蘇雲龍,將他與蘇雲鳳往他們房間的方向推了一把,轉回身迅速抽了保姆一耳光:“工資獎金都趕上花氏本家的管家了,你把你的工作當成什麼了?”

保姆愣住,隨即大喊著跑向庭院:“打人了!”

保姆男友從庭院角落裏衝出來,手裏拿著修剪草木的長柄剪刀。蘇雲鳳永遠都忘不了那把長柄剪刀的模樣,它將前去為她爭奪正義的蘇千玉打得頭破血流,那血順著頭皮流到他那張要置對方於死地的拚命表情上,凶神惡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