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鳥拖完地,拉著拖布從辦公室裏出來,見花本華靠著門口的牆壁正對著手機傻笑。
“喂,地拖完了,能將房門上的密碼告訴我了嗎?”
花本華將手機揣進衣兜裏,雙手抱到胸前,“不拽了?知錯了?”
花小鳥看了看花本華一臉“我是長輩”的表情,“啪”的將拖布往地上一丟,直接下樓去了。
花本華看著花小鳥離開的背影撇了撇嘴,翹著二郎腿又坐回了馬紮兒上。
花小鳥出了破舊的寫字樓,外麵天色漸暗。給花纖雲發短信:房門密碼是多少?坐著公交車回了住處,在門口站了十來分鍾才等到密碼,結果輸入後發現不對。也不知是花纖雲忙中出錯,還是密碼被花本華擅自改動過了。
她背靠著陌生的大門,聽著樓道裏不時響起的腳步聲,知道樓下人家的燈光一盞盞的亮了起來。?“如果外祖父母還在的話就好了”的想法一遍遍的從腦海裏翻湧出來,又被她一遍遍的摁下去。不久前的暑假裏,她還是叫他們“爸爸、媽媽”的。
車禍闖入她那個平靜的四口之家,平淡溫馨的日常像不堪一擊的鏡麵,在“父母”雙亡的瞬間就支離破碎起來。這時,花纖雲的一句話,使得那些映射在碎片上的溫馨記憶瞬間扭曲變形了。
她說:“你還有我。”
對,沒錯。花小鳥這樣想。她還有這位姐姐可依傍。
可是花纖雲又說:“我才是你的親媽。”
她在說什麼?那一刻,花小鳥周圍的空氣是靜止,抽空了所有氧氣的靜止感在蔓延,她在窒息中驚覺:“父母”變成了外祖父母;“姐姐”變成了生母。
這真是個笑不出來的“變身”的魔法,一個陌生的現實展現在她眼前:她被最信任的家人瞞了十六年。
“生父是誰?”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我不是管,我是想知道,生父究竟是誰?”
“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個鳥兒啊!而她確實被命名為“鳥”,真是個父母用心都絕對想不出的名兒。
花小鳥陡然發現:世界上徒有那麼多的人,而她卻從不是任何人掌心裏的小孩——她隻是個被隱瞞的花纖雲未婚先育的鮮活證據,反襯著花纖雲被其父母疼愛的事實。
誰會喜歡一個證據?
她最為信任的“父母”,隻是以“愛”之名哄著她乖乖的言聽計從的藏起來罷了。而花纖雲對她的愛,終究不過是一片她揮揮手不帶走的雲彩:留她在奔潰的真相中獨自掙紮,根本不在乎她還要麵臨高中校園的新生活。
前兩天,她被綁架、被軟禁。而身處海外的花纖雲並不會第一時間感知到她的失蹤。現在,花纖雲也不知曉為她所信任的花本華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牢靠。
花小鳥看了看花纖雲的聯係方式,終究沒有再次撥通。撥通了又如何?不過是開一扇門的事情,開了或者不開了,花纖雲都會覺得她很麻煩吧?否則,花纖雲會堅定選擇當一個單親母親,而不是將孩子推給父母撫養;否則,她會等孩子適應學校新生活後再投入工作;否則,她也不會將孩子委托給一個孩子不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