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本應該是件幸福的事情。她小時候眼巴巴的期盼著過生日,恨不得天天過生日,就是為了能夠大快朵頤的管飽的盡情吃一大頓蛋糕。但花小鳥現在的想法是:如果有種類似維生素的靈丹妙藥,每天吃兩粒就無需為生存煩憂,那她一定很開心再也不用吃飯了,想必這個世界上的動植物也會很開心很多人不用吃飯了。

食物就在眼前,它的色彩可見,它的香味可辨,可花小鳥就是提不起任何食欲。

理智告訴她,多少人尚且掙紮在不能果腹的饑餓裏,多少代人為了有的吃、吃得好而奮鬥終生,如果她還想活下去,就必須得進食。

總不能守著一個食堂被餓死吧?總不能讓花纖雲的付出因為她的死亡而付諸流水吧?無論如何都得吃一點。花小鳥強迫的端著一碗稀飯和一個茶葉蛋坐到偏僻的角落裏,像是強迫自己打贏一場戰爭,她用湯就著雞蛋狠命的往下咽。

“小鳥,我發現你好些天都隻喝點湯水,是不是沒夥食費了?”張香凝端著她的飯菜坐過來,“我買了很多,咱們分著吃吧。”

花小鳥使勁兒抑製著胃裏的亂黨般的叛變,站起身來道了聲謝,講一句“我吃飽了”便逃也似的離開了餐廳。

為了不讓反胃感演化成真正的嘔吐,她在操場上久久的坐著,直到晚自習的上課鈴聲響起,也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花小鳥第一次清晰的意識到:在這個既沒有外祖母也沒有花纖雲的地方,她不想吃東西,不想看病,不想上學……這裏,沒人對她抱有希望,也沒人會對她感到失望,不管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曾經,她上學的夢想就是熬出個漂亮學曆找個出色的好工作,然後安安穩穩的賺錢讓外祖母過輕鬆的日子。現在,方向標一樣的外祖母消失了,她隻身一葉扁舟漂浮在茫茫無邊的汪洋裏不知何去何從,身體發冷,心髒也發冷——整個身心都在“活著”的世界裏消極怠工。

她想呼喊花纖雲回來,抱著她哭或者抱著她笑;又想讓她將自己帶走,在彼此的嬉笑怒罵裏展開新一段的母女情——但,這些對於選擇了遠離自己的花纖雲而言,不可能。

她能有勇氣生下自己,給自己一次開眼見世界的機會,自己應為此感到心滿意足,並對她感恩戴德才是。既然學不下去,甚至連食物都吃不下去了,那就不要繼續浪費她辛苦賺來的錢財了。

自己應該學著獨自覓食(或許掙錢辛苦會讓她以新的姿態積極的麵對食物。),開始獨立生活。在沒有學業壓力的地方,用自己的腳一步步探索出屬於自己的人生道路,一個即使沒有親人關愛也會自我強大的道路。

既然食欲是一個生命存在的基礎,一個失去食欲的人如果想要繼續存活下去,或許應該放棄強迫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她要活下去,她要去找回丟失的食欲。

花小鳥這樣想著站起身來,走向了班主任的辦公室:與其在學校裏各方麵煎熬著,不如痛快的辦理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