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覺得那更像是飄,你知道每年春天,油菜花田裏常有的那種白蝴蝶嗎?她就像一隻白蝴蝶一樣,從天上飛下來。最後砸在地上,砰的一聲響,有紅色的血從白裙子底下流出來,把她雪白的翅膀染成鮮豔刺眼的紅色。”
阿洛抬起手,握住了李思齊的雙手。
“後來呢?”她輕聲問。
李思齊短促地笑了一下,她十根冰涼,被阿洛圈在掌心,卻仍在止不住地發抖。
“後來,後來我就嚇跑了。”她故作輕鬆道,“我那會才多大,就算有時會逃課,也沒那個膽子去看死人啊。我連作業都沒拿,直接嚇得跑回了家,之後還生了一場病,病好就聽說事情了結了,學姐學習壓力太大自殺。”
她口中這麼說著,神情卻有些不屑一顧,像是在不滿些什麼。
阿洛敏銳地問:“難道其中有什麼隱情?”
李思齊抬眸,嚴肅地看向阿洛,語氣慎重極了,“這件事我隻跟你一個人講,你能不能幫我保守秘密?”
阿洛連連點頭,道:“你說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在這裏我就認識你呀。”
“其實當年,我有走近看了一眼。”李思齊舔了舔唇,她眼神緊張又不安,聲音壓的很低,仿佛在喃喃自語,“我走近看了一眼
那個學姐,然後就發現,她的身上有一些痕跡。”
“痕跡?”
李思齊吞吞吐吐道:“就是那種痕跡,你懂的吧?我還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她的腿上,都是那種痕跡,一大片一大片的。我那時候不懂,也不知道什麼想法,就拍了下來。不過那應該不重要,後麵警察也來看了,都說是自殺,很快就結案了。”
阿洛聽地怔怔,莫名想到昨晚,謝無年送她回家時說的話。因為他的話,她一夜都沒怎麼睡好。
李思齊說出心裏話,整個人像是緩了過來,臉上重新有了笑容。
“說出來果然舒服多了,哎,你也別想太多,我就是跟你傾述一下。”頓了頓,她又道,“不過從那以後,我就看開了,人活一輩子就圖個高興,誰知道哪一天發生意外沒了呢,過得舒服就好。”
阿洛認同地點點頭,總算是明白李思齊在班上沒幾個朋友的原因了。李思齊性格比較強勢,不大愛遷就人,有什麼就說什麼,優越的家庭條件也與其他人格格不入,在別人看來大概有些傲慢,聽說阿洛轉學來三中之前,她一直都獨來獨往。
“那個學姐你認識嗎?知道她叫什麼嗎?”
李思齊答得很快:“不認識,但我聽說過她的名字,謝司月,她叫謝司月。”
摩天輪轉動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最後轟的一聲停下,也象征著這個故事的落幕。
兩人從摩天輪下來,之後又玩了一陣子,後半段時間阿洛始終有些心不在焉。李思齊狀態倒是很好,絲毫沒有被那個小插曲影響。
玩到下午三點多,大家也都累了,最後一站她們選了旋轉木馬,一起坐在旋轉木馬上一圈圈地轉。
“薑洛你看,是老朱誒。”李思齊突然開口。
阿洛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肥壯身影,化學老師朱家全正牽著一個小男孩,帶著他在打氣球。
“那是朱老師的孩子?”老朱牽著的孩子長得玉雪可愛,隻是看樣子有些驕縱,使喚地老朱團團轉。
李思齊搖頭
道:“肯定不是,老朱就一個女兒,而且他早就和老婆離婚了,女兒也跟老婆走了,這麼多年一直是一個人。”
“這樣。”
見她興致缺缺,李思齊道:“嗨,老朱這人挺好的,你跟他接觸多了就知道了。”
那邊打氣球的小男孩像是玩膩了,轉頭四處看了看,將目光投向唱著歡快兒歌的旋轉木馬。
沒一會,老朱帶著小孩走了過來,看到兩個熟麵孔的學生,老朱也有些驚訝,笑著打招呼道:“李同學薑同學,你們也出來玩啊。”
李思齊喊了聲老師好,阿洛不好意思不開口,也跟著喊了一聲。
小男孩扯著他的手大聲喊:“舅舅我要騎馬!快讓我騎馬!”
老朱好脾氣地說:“好好好,舅舅帶你騎馬。”
阿洛與李思齊玩夠了,正打算離開,分別的時候,老朱對兩人打趣道:“期中考試結束了,馬上就要開家長會,你們考的怎麼樣?有沒有信心給家人長長臉?”
李思齊口氣很大,笑著回道:“總不會丟臉的啦。”
阿洛隻客套地笑了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