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範太閑的膝下確實不值錢,除了是範家這個大少爺身份之外,他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武道修為寸步不進,至今連武者的門檻都沒摸到,沒有商業天分,抱著範家這條大腿卻沒有做成過一件成事的買賣,手無縛雞之力就連父親軍區的下屬都看不上自己,幹啥啥不行,棋琴書畫無一樣精通,斧鉞鉤叉沒一樣有力氣耍起來,除了玩樂天分比較高之外,還有什麼可取的地方,這樣的人說句難聽點,跟個廢物有什麼區別?
一個廢物跪與不跪又有什麼區別,但至少現在一跪,可以救從小看自己長大的老鬼一命,也算是物超所值了,以燕家的底蘊,還有燕無雙的脾氣,真要動手殺了老鬼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頂多事後跟範老太爺說一聲,假惺惺的上門道個歉,這事就算了結了,範家犯不著為了一個老鬼跟燕家敵對,所以老鬼的命事實上是場上最不值錢的。
可對於其他人不值錢,對於範太閑來說卻很重要,身為世家子弟,沒遇上幾個刺客偷襲都不好意思跟其他世家子弟打招呼,而從小到大,範太閑的每次被人暗殺,都離不開老鬼的保護才會安然無恙,老鬼身上那數不及的傷大部分都是為了他落下的,別說是暗殺了,就連小時候感冒發燒,也是老鬼背著自己去醫院,跌倒了摔倒了第一時間不是關心自己,而是問背上的小少爺疼不疼,範太閑一直記著呢,這個快五十歲才踏入玄階的老頭,或許是除了爺爺之外最關心自己的存在,就連那高高在上的父親都沒有老鬼來得貼心。
範太閑做出了決定,燕無雙有點驚訝,他還真沒想到這個飯桶這麼重情義,為了一個老頭居然真想為自己下跪,但很快就恢複那副尖酸刻薄的樣子笑道:“嘖嘖,真是看不出來呢,為了一個老頭,堂堂的範家大少爺居然想要給我一個小女子下跪,難不成他才是你的親生父親不成?”
鷹鉤鼻鄭和看向範太閑的眼神充滿著不屑,這範家小子倒是跟傳言中一樣窩囊廢,一點都不爺們,就算那老頭與他關係非淺,大不了就拚個魚死網破,燕無雙再囂張,也不敢跟整個範家作對吧,況且他還是地頭蛇,結果卻決定用這樣屈辱的方式妥協。
誰都知道韓信的胯下之辱,但當自己麵對的時候,沒幾個真肯鑽過對方的褲襠,畢竟華夏那麼大,鑽過褲襠的爺們肯定不少,但卻隻出了一個韓信,再者,下跪鑽褲襠的即使在將來真掙紮成了大人物大梟雄,恐怕也得十幾二十年後,在這之前還得乖乖坐狗熊孬種,鄭和極其確定今天範太閑一跪,這事不出一天就會傳遍整個京城圈子,這本來就是飯桶的範太閑別指望一輩子有人瞧得上眼。
鄭和所擔心的事範太閑壓根就不擔心,他在京城的名聲本來就不好,也不怕再難聽一點,他現在隻是關心老鬼能不能活命,要是燕無雙隻是針對自己,範太閑還不怕,頂多就是挨一頓打,念在範燕那點香火情的麵子上,燕無雙也不敢太過分,但老鬼在對方手上,那就另當別論了。
可一時間讓他跪下,表麵上雲淡風輕似乎可以跪的理所當然,但誰心裏不別扭,給人下跪,尤其是給一娘們下跪,簡直就是屈辱中的屈辱,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問題是給他十年時間都不一定能報仇啊,難不成還要帶著這股滔天怨氣進棺材不成?
範太閑咬著牙,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先讓老鬼活命再說,眼看膝蓋一彎就要跪倒在地了。
被大個子一腳踹得五髒六腑都快肝膽俱裂的老鬼雖然渾身比死還難受,但至少還有意識,自然知道場中那臭娘們開出什麼條件,氣得七竅生煙,也不管自己的生死,扯了一嗓子罵道:“燕家的臭娘們,有本事朝著爺爺來,用爺爺來威脅大少爺算什麼本事,爺爺告訴你,大少爺看不上你,你也不用傷心,頂多爺爺大發善心收了你,也算是當大少爺的接盤俠了,到時候生一窩的兒子,每次見到大少爺都喊一聲祖宗,怎麼樣?”
老鬼這丫損人不帶一個髒字,算是燕無雙心性再好也得勃然大怒,況且任性這丫頭向來脾氣火爆,冷冷的喊道:“泰武癡,給他幾巴掌,不把那老家夥的門牙都給扇掉不要停手。”
本來就看老鬼不順眼的大個子傻笑了一聲,然後一巴掌就拍在老鬼枯黃的臉上,下手極重,老鬼的臉瞬間紅腫起來,但這老頭也是夠硬氣,吐出摻雜著血液的牙齒後,繼續大言不慚道:“燕家那臭丫頭,爺爺就算沒牙齒了,照樣讓你欲仙欲死,要不要試一試?”
大個子泰武癡勃然大怒,這燕無雙可是他暗戀的對象啊,自己都不舍得罵,那能讓被人這樣罵,怒目蹬著這不怕死的老頭,眼看就要動了殺心了。
燕無雙卻突然不怒反笑道:“好一對感情深厚的主仆啊,主子要為仆人下跪,仆人為了不讓主人受辱,居然故意激怒我找死,嗬嗬,要不是你這飯桶得罪我太深,我還真就大發慈悲繞你們一次呢,隻是可惜,本姑娘向來有仇必報,範太閑你還不下跪!”
“去你大爺的!”老鬼大喝道:“大少爺,老鬼的命不值錢,死了就死了,就算你跪下了,這娘們說殺難道還會心慈手軟不成,就算她說話算話,老鬼以後有何麵目跟在你身後,還不如死了算了,大少爺,我知道你心善,但有時候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範家的臉麵考慮啊,你這一跪確實是救了老鬼,但範家可就永遠抬不起頭了,老鬼是靠範家養活的,早就不要臉的把自己當成範家一份子了,幫大少爺做得那些事是理所當然,你用不著記在身上,真要是掛念老鬼,每年今日記得帶壺好酒來看老鬼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