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都在做夢,夢裏的他無數次站在老宅的窗前,看著窗戶裏模糊的影子,耳朵裏傳來一陣陣快樂的笑聲。每一個早上都是突然的驚醒,每一個夢都終止在母親無數次的叮囑裏。
那一天的老宅外,母親抱著自己,用悲哀的眼神看著遠處的父親。父親牽著女孩,頭也不回的往遠處走去,隻能看到女孩頻頻回頭的樣子,還有那看也看不清的笑容。“以後少和那個女孩接觸。”母親的命令充滿了無可置疑,他看著母親悲哀的臉龐,從夢中再一次醒來。
2016年的春節悄無聲息的過去了,莫然沒有感受到一絲熱鬧的氣氛,也沒有往日年歲裏未來的無限期許。大年二十九的那天(2016年沒有年三十),他把母親和父親聚在了一起,一同吃飯的還有陳瑤阿姨。王青義為他們安排了最高檔的晚宴,滿桌的山珍海味衝擊著所有人的眼球。莫然沒有想到,那一天他們聊得那麼融洽,所有人都在回憶往日幸福的時光,但離開的時候他還是注意到了,所有人的眼中都有一些失落與悲涼。
母親回到了上海,而自己依舊待在空空的小房子裏。莫然依舊在寫著各種電影的影評,不過評論的方式有了一些顯著的變化。他開始認真的觀看每一部需要評論的影片,開始感受演員表達的感情。他想知道是否每一段文字的背後都需要一個鮮活的靈魂,起碼他是需要的,《窗邊》是需要的。
天氣越來越暖和了,窗外的櫻花也漸漸開放。莫然從夢中醒來,不過這一次並非醒於夢中的叮囑。身上的被子已經飛了出去,眼前是王青義得意的表情。“爸爸忙了一個月了,起早貪黑的安排酒店的破工作。你倒好,白天睡到晚上,天天就會看電影。真是白養活你了。”王青義雙手環抱,敗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過莫然也不是吃素的獅子,他迅速起身把手伸了出來。“養活我?那你把錢付了吧,要的不多,100萬就夠了。”“我靠,你這臉都不要了?真就開始乞討了唄?要錢沒有,肉償行嗎?”王青義擺出一副拒絕的樣子,著實把莫然惡心到了。“你可快滾吧!爺爺昨天吃的東西都快吐出來了!”說罷趕快起身,迅速把衣服穿了個好。
兩人坐在飯桌前,桌上擺著幾塊煎餅,一盤黃瓜條,還有一碟炒熟的雞蛋。莫然很喜歡做這樣的早飯,因為吃起來很方便,搭配的菜可以隨意準備,吃起來頗有幾分春餅的感覺。
“你找我幹哈?”莫然一邊用手卷著煎餅,一邊發問。王青義則已經把煎餅塞進了嘴裏,又往嘴裏加了一筷雞蛋,他喜歡把東西分開吃,卷在一起會破壞食物本來的味道。“你都一個月沒出門了大哥,看看時間好嗎。3月12號!過年都快一個月了。你跟我出去,我帶你去看櫻花。”王青義把食物囫圇吞下,說話的時候差點嗆著自己。莫然沒有拒絕,他抬頭看了看桌上紅色的筆記本,又看了一看眼前狼吞虎咽的摯友,心裏仿佛真感覺到了春天的暖意。
當真正站在絢麗的櫻花樹下,才真正感覺到春天的到來。武漢的櫻花是城市的名片,粉紅的花瓣遍布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陽光很好,在東湖的湖麵上泛起晶瑩的顏色,岸邊的櫻花樹染上了粉白相間的絢麗,飄落的花瓣在空中漂浮、旋轉,落在兩位少年的肩膀上。兩人踱步在一望無際的綠道上,任春風吹起少年的頭發,遠處的水鳥從湖麵飛過,飛向更遠的某個地方。
不知走了多遠,兩人停下了腳步。彼此的目光都轉向了藍色的高樓,玻璃幕牆反射的巨大陽光汙染了這春日美好的景色。莫然找了一顆粉色的櫻花樹,靠著樹幹就地坐下,王青義則是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衛生紙,墊在草坪上才坐下身來。
“你真的是奇怪,浪得的不行,又幹淨的不行。”莫然看著王青義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裏對他的潔癖由衷的佩服。王青義穩穩坐好,抬頭看著粉色的花瓣落在自己的雙腿上,他閉上了眼睛,伸了一個懶腰,把包裏的可樂遞給了莫然一瓶。這個月他確實太累了,春節瘋狂的宴席訂單把他壓的喘不過來氣,懶得有機會出來看看,他隻想放鬆放鬆。
陽光從櫻花的縫隙裏灑在少年的臉上,斑駁的光暈帶著花瓣的香味溜進了少年的鼻腔。兩人有些困頓了,彼此的眼皮也愈發的沉重起來。
“去年真有人從那裏跳樓了啊?”一句嘈雜的問句打斷了兩人愜意的時光。王青義扭頭看了看身後,幾米外的草坪上坐著三個學生模樣的人,兩男一女,目光遠遠的伸向藍色的大樓。問句來自於女生,回答來自中間抽煙的男生。“真的,我當時就在現場。那個女的就站在樓頂的鋼梁上,穿著一個白裙子一下就下來了。”女生顯得有些害怕,不過王青義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裝出來的樣子。“啊?她怎麼那麼想不開啊?自己悄悄死了不好嗎?還要嚇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