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陸亦琛撲通跪地,實木地板發出鑽心之痛的聲音,他眉頭都沒皺眉。
歐陽敬亭掄起戒尺,兩道灼灼目光盯著陸亦琛的後背,響起當年那重重的一下,硯台就砸在他身上,他心頭的痛便爬滿了全身。
陸亦琛閉緊雙眼,不管外公怎麼懲罰,他都接受,沒有怨言。
可他等了許久,戒尺並沒砸到他身上,脊背一涼,陸亦琛感覺到一雙溫熱的手就這麼覆了上來,好像摸到了什麼地方,沒有再動彈。
陸亦琛怔怔的跪在原地,緊張的繃著渾身肌肉,“外公……”
歐陽敬亭的手掌心,輕輕的拂過被硯台砸傷的地方,六年過去,傷口早已愈合,結痂,但深深的疤痕卻永遠留在了他幹淨的背部,形成了觸目驚心的記憶。
和他其他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這道疤,或許永遠都不會消除,這孩子生的嬌貴,長的好看,可後背的疤痕……
歐陽敬亭眼眶灼痛,翻江倒海的痛和悔蔓延至胸口,逼仄的教人無法透氣,他沉悶的長歎,又將他的衣服蓋好。
陸亦琛心裏酸酸的,他忍下了眼眶的熱淚,“外公,這個地方早就不疼了,我都忘了,真的。”
歐陽敬亭哐當敲桌子,戒尺“啪啪”響,“誰讓你起來了?跪下!”
陸亦琛:“……”
門外。
歐陽清清捂嘴笑,“哥,看來外公一點也不喜歡陸亦琛,當年離家出走,還有臉回來!外公肯定不原諒他。”
歐陽勝宇不以為然,可外公的做法他有些不懂,“趁爺爺還沒原諒陸亦琛,你要找機會討爺爺喜歡,準備幾樣爺爺喜歡的禮物。”
“放心吧哥,我準備好了!爺爺生日的時候,我要給他個驚喜!”
歐陽勝宇在爺爺心目中的印象不如妹妹好,女孩子更容易獲得老人的喜歡,讓歐陽清清出擊,勝算更大,何況現在輕輕和張晨談戀愛,身份地位更上一個台階,可謂前途無量。
“抓住爺爺的心,就等於抓住了一切,爺爺喜歡你,你更要積極的給爺爺留下好印象。”
隻要爺爺的心思在他們兄妹身上,陸亦琛姐弟倆就永遠別想踏進歐陽家族的大門。
他們,永遠別想沾光!
……
在尼姑庵的禪房住了一晚上,西河睡的舒坦快活,齋飯雖然素了點,難吃了點,但不要錢啊,吃著不心疼,他好像都胖了呢。
天色擦黑,西河在廚房尋摸到吃的,大大的飽餐一頓,去昨晚的禪房睡覺。
經過幾個廂房,西河忍不住偷偷隔著門往裏瞧。
昨天那位妖嬈美豔的小沙彌去哪兒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西河偷窺到最後一個廂房,隱約聽到有人在念經,前麵的內容他沒聽清楚,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他聽過不下一百遍,尼姑在念《心經》,而且她念經的聲音太熟悉!
和昨天的神仙姐姐一樣!
是她!
西河喜上眉梢,顛顛的湊到門縫兒邊,悄沒聲響的推開一道小小縫隙,就著暖黃的夜燈,看到了那流水青山一般妖嬈的背影。
尼姑背對門,麵朝觀音像,跪在蒲團上,虔誠的念誦著,“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西河不懂佛經,可聽她婉轉鶯啼的聲音,好似駕雲騰空飛到了西方極樂世界,頓覺靈魂被洗滌,獲得了超自然的力量。
聽著聽著,想著想著,西河的腳步已經不自知的邁進了廂房,傻愣愣的望著沒有帽子禁錮的黛青色黑發,長發如瀑,垂在她腰肢以下,萬千青絲,萬種柔情,每一根絲線都想纏住行人的腳步。
“既生如來我西行,何生紅顏我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