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熙既然將這個心底的秘密說出了口,忍不住繼續試探地問鄭理。
“你信不信,我已經喜歡你快二十年了?你信不信,從小到大,我每次整你隻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你信不信,我的保險箱裏一個貴重物品都沒有,全部裝滿了我想給你卻沒來得及給的東西?”
鄭理看著淩熙越說越認真,他卻越發緊張:“我……不信。”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淩熙突然站起來,捧著鄭理的臉吻了上去。
就在兩人嘴快碰到的時候,鄭理突然意識到不對,急忙躲開。
看著眼前鄭理驚魂未定的反應,淩熙充滿了失落:“現在你信了嗎。”
鄭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身體頃刻間像被什麼束縛了一樣,無法動彈。
“哈哈,你還是中招了!這麼多年,終於扳回一盤了。”淩熙笑聲打破了這靜默的空氣
鄭理瞬間配合著淩熙:“哈哈……果然是大招,殺傷力太強了,你這人,夠腹黑的啊。”
淩熙臉上的笑容綻放,表麵是勝利姿態,內心卻充滿悲涼。
她一口氣幹完高腳杯裏的紅酒:“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來,工作室還有點事,先走了。”
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淩熙依然憋出顫抖的笑臉,轉身隻是幾步路的距離,淩煕卻走得異常艱難。她多麼希望過去的一頁,能不翻就不要翻,翻落了灰塵會迷了雙眼。
曾經的關係,隻要不揭穿,就一直有期待。
有期待,就有努力的方向,
而現在,這一切都沒了。
霓虹正濃的街道,幾個小孩子嘻哈打鬧,溜著旱冰呼啦呼啦從淩熙身旁路過。
城市從來不缺少熱鬧,廣場上放著通俗的芭樂情歌,聲音響徹夜空。
淩熙行屍走肉般,混跡在逆行的人群中。
高跟鞋磨破了腳,脫下鞋,光腳踩在地上。她再也繃不住,眼淚決堤。
原來,人在最悲痛、最恐慌的時候,並沒有眼淚,眼淚永遠都是流在一切結束的時候。
和鄭理相識至今的一幕幕從眼前浮現而過。
她記得自己不接受父親要找後媽時,鄭理一直逗自己笑。
她記得過生日時,鄭理給她買了蛋糕,陪她一起吹蠟燭。
那天天台上微風徐徐,火光搖曳,鄭理的眼眸裏也跳動著星光,像是踏馬而來的騎士,淩熙在那一刻也變成了公主。
他們說,人生總會遇見那麼兩個人,一個衝撞了青春,一個攙扶著人生。
可惜,鄭理不是那個兩者兼顧的人。
她覺得自己鄭理仿佛兩條交錯的直線,在這個夜晚以後隻會越行越遠。
也許以後再也不會遇到一個可以奮不顧身,用盡全力去愛的男孩了吧!
淩熙的眼前,早已被淚水模糊。
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淩熙!”
馬路對麵,昏黃的路燈下,莫格利喘著大氣,一臉著急:“我們……回家吧。”
淩熙頹然地跌坐在自己房間的地上,剛才的一切都盤旋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閉著眼甩頭求清醒,企圖抹去剛才的記憶。這一段回憶卻像銘刻在記憶的恥辱柱上一般,越是回憶越是覺得羞恥。她捂著耳朵不想聽不想回憶,隻想挖坑把自己埋葬。
一隻手拉過了淩熙的手把她拉了起來:“快吃飯了,你再不出來,莫格利都快把廚房燒了!”
是唐澄?她怎麼來了?
“你的事莫格利都告訴我了,再難受也要吃東西吧!”唐澄說著把淩熙拉到餐桌前。
隻見廚房桌上的調料瓶七七八八地倒著,細碎的小顆粒灑地到處都是,油煙味彌漫,灶台像是被席卷過的戰場。莫格利將兩份焦黑的牛排推到了淩熙和唐澄跟前。
他抬頭看向淩熙,她仍舊一副失了魂魄的神遊狀態,令人心疼。莫格利殷勤地為淩熙擺上新買的鋼製刀叉,希望淩熙眼前一亮。但淩熙依舊麵無表情,毫不在意地接過刀叉,切起了牛排,很平靜地送進嘴裏。
唐澄低頭看看黑漆漆的牛排,輔以半個檸檬作配飾,毫無賣相。她用刀費勁地切了幾下,牛排堅硬如鐵,不自覺臉上寫滿了嫌棄。莫格利拿起牛排塞入嘴裏,臉上的表情立刻轉為痛苦,渾身抽搐連聲咳嗽。
淩煕卻仍然若無其事地吃著,仿佛在吃正常食物。
莫格利心疼地看著淩熙:“淩熙你……別吃了吧……就算你想跟我道歉,也不用假裝欣賞我的廚藝吧……”
淩熙沒有罷手,緩緩吃完麵前的食物,然後拿起身邊的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麵無表情地和莫格利與唐澄說道:“我困了,要睡了。”
唐澄一看表,現在才8點?
還沒等唐澄喊話,淩熙已經“砰”地一聲關掉了門,空留莫格利和唐澄麵麵相覷。
獨處在臥室的淩熙,說不上傷心還是難過,這仿佛就是一場告別儀式,告別曾經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