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黑色,謝凝拙一動不動地躺著,但清亮的眼睛裏已經褪去了醉意。
他借著床邊亮著的氛圍燈,一瞬不瞬地看著正合眼安睡的葉峙淵。
此刻,他被葉峙淵摟在懷裏,緊緊抱著。坦誠相貼的肌膚浸出潮熱汗意,混合著成年人心照不宣的潮濕餘味,在安靜呼吸間透出蓋著的薄被,泛出來,浸透呼吸。
平日星眸鋒芒而銳利,好看到具有侵略性的葉峙淵此刻閉著眼,竟然有著一種平日不得而見的溫柔氣息。
腰很酸,腿也泛著軟,謝凝拙其實很想動一動。但隻要輕輕一動,他就會從一個自己也不相信的幻境中抽離。
一個竟然真的和自己暗戀了五年的人水乳交融的幻境。
畢竟五年前第一次見葉峙淵,他就動了心。
那時他大學即將畢業,是葉峙淵的哥哥葉啟淵的室友,也是唯一彼此知曉取向的朋友。
他和葉啟淵去酒店接畢業課題的合作方,在咖啡廳遇到了葉峙淵。
是他先看見葉峙淵的。
葉峙淵那張英俊清朗的臉帶著漫不經心的肆意,在大落地窗透入的冬日暖陽中立體而生動。他們四目相對。那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睛瞬間閃過星輝,唇角慢慢彎起了一抹笑,就這樣直直撞進了謝凝拙的心裏。
他不由得在葉峙淵的眼神裏凝住了。
原來人類真是會見色起意的動物,所有的一見鍾情也都有了理由。
而葉啟淵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在看見葉峙淵對麵的男生時立刻變了臉色,向葉峙淵快步走過去質問:“你在幹什麼?”
“怎麼,隻準你和男人約會,不準我和男同學喝咖啡?”葉峙淵仰頭看著哥哥,挑眉笑得輕佻,明明滿是不遜,卻又鋒利得漂亮。
“我隻是想讓你走一條好走的路!”
聽到一貫冷靜淡定的葉啟淵竟然在公共場合微微低吼,謝凝拙忙忙起了身過去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注意情緒。
葉峙淵看一眼謝凝拙握住哥哥手腕的手,又看一眼謝凝拙,投過一絲探詢又玩味的視線後移開了眸子,唇邊的笑瞬間變成了冷。
“哥,現在來管我走哪條路,你不覺得晚了嗎?”
葉啟淵當時說了什麼,謝凝拙已經忘了。他隻記得他看著光影在葉峙淵那桀驁自我的漂亮側臉反複遊走,又迷幻又誘惑。
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能如葉峙淵般讓他產生過想要靠近的渴望。
但既然知道葉啟淵有多麼抗拒弟弟會喜歡同性這件事,他便隻能克製。
而現在,他克製著喜歡了的五年的人正親密環抱著他,呼吸交融,鼻尖抵著他的額頭,沉在夢境裏含糊呢喃一聲,又在他額角印上了一個輕輕的吻。
在這種割裂的違和感裏,謝凝拙怔了幾秒鍾,放棄般的再度閉上了眼睛。
再醒來時天已微亮,他避無可避地對上了已經清醒的葉峙淵漂亮的眼睛。
兩人的姿勢依然如親密的情侶,葉峙淵的話語裏也漫著饜足後的磁意:“怎麼這樣看著我?嗯?”
見他移開視線,葉峙淵低笑了一聲,語氣間竟更是親昵:“沒吃飽?”
謝凝拙苦笑著推開他,忍著腰的不適感坐了起來。
“真的沒吃飽?”葉峙淵也跟著坐起身來,自顧自地靠過來環住他的腰,把他圈在懷裏,又在他唇角輕輕一咬,“我感覺我的技術還挺不錯的。”
薄被從他身上滑落,露出漂亮的肌肉線條,嘴角的笑也很溫柔,竟然給了謝凝拙一點他們真是情侶的錯覺。
而葉峙淵輕輕挑起他的下巴,又吻住了他。
唇齒相貼的瞬間,他瞬間清醒過來:昨夜可以推給醉意,但此刻,他已經沒有沉溺的借口。
他在葉峙淵長驅直入的軟舌上略微用力的一咬。
葉峙淵低嚷一聲,疼痛的本能結束了這個原本纏綿做底色的吻。
謝凝拙順勢推開了他,伸出手去拿床邊的浴袍。
葉峙淵看著謝凝拙的動作,原本泛著意亂情迷的眼睛變得清醒,那種強勢的鋒利又回到了眉眼間。
“寶貝,你這是想不認賬了。”
穿上浴袍,謝凝拙下了床。腰酸腿軟真實地逼上來,他微微抖了抖身子,到底站住了,同時平淡無波地說出四個字:“我喝醉了。”
“哦?”葉峙淵看著他浴袍遮不住的胸口處青青紫紫的痕跡,挑唇冷笑,“真的不認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