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輝壁壘,這個名字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對李察吸引強烈。甚至就在幾天之前,它在李察心目中不過是個名詞,是個曆史的紀念地而已。在李察這個年紀,一向認為所謂的曆史,都是應該拋進垃圾堆的。
而現在,這堵休蘭人心目中由鋼鐵和鮮血澆灌成的不倒壁壘,就在前方!
隻有真切地看到它時,李察才會感覺到這堵城牆的厚重,以及那無形的壓力。它並不僅僅是一堵城牆,還是休蘭人心目中的聖地,值得用生命與鮮血去維護。壓力不僅僅是無形的,因為構裝騎士的衝擊速度忽然變緩。不是因為騎士們戰鬥意誌出現了問題,恰恰相反,他們手上沾染的生命正在迅速增加。
因為無數休蘭戰士突然從藏身的地方湧了出來,正發瘋一樣衝向騎士群,他們拚盡全力在咆哮著,呐喊著,連麵容都因為憤怒而扭曲!
他們早就忘記了所謂的戰技,更不記得還需要防護自身的安危,在他們布滿了血絲的雙眼中,就隻有眼前的敵人,隻想著把武器插入敵人的身體!
構裝騎士前進的速度明顯變慢了,他們每向前一步,都需要擊殺更多的對手,並且將屍體拋飛出去,以免攔住了前進的道路。騎士們拚命揮動著手中的武器,卻會感覺到越來越滯澀,因為它現在需要切過更多的血肉和身體。
構裝騎士們開始受傷,他們的傷口正變得越來越多。
李察也開始喘氣,臉上火辣辣的,開始有熱流滾下。那是滾熱的血,不隻是敵人的,還有李察自己的。野蠻屠殺光滑如故,準神器級別的長刀根本不會被鮮血染汙,可是它現在在李察的手中卻正在變得越來越沉重。在無數飛撲上來的敵人麵前,李察在絕域戰場鑄就的刀法戰技也不再是能夠壓倒一切的要素。
李察放眼望去,隻見到處都是敵人,到處都是武器和鮮血,休蘭人已經瘋了。
精英黯鋒騎士們一如既往的戰鬥著,它們根本沒有士氣或疲累的問題,會一直戰鬥至死。可是李察卻明顯感覺到構裝騎士們的整體戰力在下降,那不僅僅是因為體力或者鬥氣不足,畢竟在李察的調度指揮下,每位構裝騎士還有至少小半的鬥氣儲備,而且非常平均。惟一的解釋,就是他們的戰鬥意誌出現了動搖。沒有人喜歡和瘋子戰鬥,就算強如構裝騎士也是一樣,而李察的精英黯鋒騎士之所以讓人畏懼,就在於它們無視生死、血戰到底的特性。
不光是構裝騎士,追隨者們的戰鬥意誌也出現了一點動搖。或許這隻是一個猶豫,或者是感慨於休蘭人的瘋狂,僅僅出手速度慢了少許。可是每個人一點一滴的稍許遲疑疊加到一起,就對戰局有了影響。至少李察已經感覺到了這種影響。
嚓的一聲,李察把野蠻屠殺一分為二,左短右長,雙手齊出,雙刀如落花紛落,刹那間就刺倒了周圍的六七名休蘭戰士,頓時壓力一鬆。可是立刻就有更多的休蘭人湧了上來!他們甚至不顧戰友死後的尊嚴,直接踏著同伴的屍體衝了上來!
但這不讓李察憂慮,真正讓他擔心的是整個騎士群的誌氣正在緩緩下降,不見回升。
一名重傷的構裝騎士突然一聲慘叫,竟被休蘭戰士們活活從隊伍中拖了出來!他的座騎同樣受傷不清,身上更是插了不少刀劍長槍,此刻再也支持不住,四肢一軟,倒在地上。休蘭戰士象瘋了一樣,把這名構裝騎士拖回到了已方的陣營中,隨即層層疊疊地壓了上去!
他們一時被壓住,用不了刀劍,那就用牙咬,用手抓,用指甲摳!
那名構裝騎士叫聲一聲比一聲淒厲,甚至壓過了夜幕下的廝殺聲!
李察雙眉一皺,在意識中下了一個命令。宗虎如幽靈般從黑暗中現身,他隨手搶來一枝長槍,用力擲出。長槍纏繞著黑氣,無聲無息地穿透數名休蘭戰士的身體,最後沒入那名構裝騎士的胸膛,絞碎了他身體內所有內髒。可是構裝騎士的生命力格外頑強,即使受此重創,他還叫了好幾聲,聲音才漸漸微弱下去。亦由此可見,他臨死前的恐懼是多麼的強烈。
李察清晰地感覺到,整個騎士群的士氣又在下降。
永輝壁壘依然在前方,在夜幕下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它深沉而厚重,看上去很近,卻又遙遠得似乎永遠也無法抵達。
李察心中終於泛上了危機感,再這樣下去,即使是占領了永輝壁壘,他手下這些最精銳的戰力也會損失慘重。那時就算占領了整個休蘭位麵,亦是得不償失。可是李察的指揮能力已經發揮到了極致,現在不是指揮問題,而是士氣和戰鬥意誌正在快速下降。哪怕是最精銳的戰士,一旦沒了信心,也會很快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