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來大家夥起得早睡得少,食不果腹,風餐露宿,都是拿命來趕路。
終於在第二十九日這一天,新兵隊伍順利趕到了屈穎都城。
當然這“順利”二字是要除去一路上因顛破流離而喪命的亡魂。
那群亡魂之中有因兵役而不得已參軍之人,亦有滿懷赤子之心,以身報國之人。可不論初心為何,他們終歸是一同死在了趕往屈穎的路上。
雖是可憐,卻也無奈。
劉旦看了一眼身側哭得稀裏嘩啦的人,略感歎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啊,雖然你朋友死了,可你也要好好活下去,總不能陪著他下去吧,節哀節哀。”
劉旦說著,想著必要體貼一點才能讓別人感受到他的關心,便跟著歎了口氣,做出十分哀痛的樣來。
哪知被他安慰的人,抬頭罵道:“呸呸呸,你個烏鴉嘴胡說八道啥呢,什麼節哀,節你個王八羔子,你朋友才才死了嘞,我不過被風沙了眼,你居然咒我朋友,滾一邊去!”
隻見那人雖眼圈紅紅,臉上卻無半點悲戚之色,劉旦撇了撇嘴十分無奈,好吧,他又枉做小人了。
前頭的鄒得山聽見劉旦又亂惹事,轉身衝他揮了揮手道:“旦弟你別衝別人瞎安慰了,真正難受的人此時就該痛痛快快哭一場才是,心中也不會堵得難受,你啊,過來挨著我們走吧。”
從上回玉丘坡秦樂帶著劉旦回到隊伍後,劉旦就死乞白賴的賴上她。
劉旦此人雖然又慫又弱,卻也不失風趣機靈。這一老二去的也就和秦樂,鄒得山兩人打好了關係。
一路上也得虧二人的照看,才免卻他成為了眾多亡魂的一個。
當下聽見鄒得山叫他,笑著應了聲,擠上前頭。
左右手勾搭著二人的肩膀,嬉笑道:“言哥,山哥還是你們仗義!”
“等到了衛所,我一定要好好睡一覺,這一路來苦死我了。”
秦樂白他一眼,隨後的話擊破了某人無知的幻想:“劉旦,你想得太多,等真到了衛所,烈日操練,晨起跑圈,打鬥比試,可真不比趕路輕鬆。說不準到時候你還會懷念趕路的日子。”
“哎喲,言哥哥可不能這樣啊,好歹給人留一點念想嘛。”
劉旦說著,小嘴撅了起來,這委屈勁兒,活像個不受寵的小媳婦。
講真,秦樂很感激有劉旦這樣的奇葩在身邊,有劉旦在,她都完全不用擔心別人察覺到自己的女子身份,畢竟她和劉旦比起來,簡直不止陽剛了一點。
鄒得山佯怒道:“言弟,你別這樣說,旦弟這樣柔弱可憐是受不了這樣的驚嚇的。”
秦樂吐了吐舌頭,不以為意。
好不容易山哥和自己站同一條針線,劉旦擱旁使勁兒點頭讚同,“就是就是,這麼掃興,我好不容易有命活到了屈穎的,言哥哥就這麼嚇我。”
“是啊,明明就隻是如同地獄苦練而已,瞧他說的像個什麼活喲!”
“什麼?!”某人嚇得差點沒暈厥過去。
……
大家夥到了屈穎,心中多少是歡喜的,就連奔著去衛所的腳步都有了些雀躍。
屈穎衛所就建在翠蕪的青倉山後,依山傍水,風景美麗,數百個帳篷搭在一旁,地界仍舊十分寬敞,就連士兵操練的演武場也是寬敞的沒邊,平坦的不像樣。
眾人一見,心生歡喜,對未來要住許久的衛所也無端生出了家的歸屬感。
就連原本十分抵觸的劉旦見了也是目瞪口呆,扒拉著身旁二人,驚叫道:“天哪,你們快瞧瞧,好好瞧瞧,我還以為是什麼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風水寶地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