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六日,陰有小雨。
已為立冬,但天氣算是溫和,盡管天上下著絲絲的小雨,街上來往的人群也穿著尋常的秋衣。
這裏是大堅朝的都城大堅城。
如今為神武三十八年,自第一代英主杜堅在恒河斬旗起義至今,大堅朝經六代帝王嘔心瀝血,勵精圖治,先後出現過名垂青史的‘文澤盛世’、‘錦帝之治’,在立國二百三十八年後,終於出現了盛級而衰的皇朝舊疾。
曆史上從來就沒有一個皇朝能盛極一世,千秋萬古,大堅朝也不例外。
當今天子神武宗杜賢民,七歲登基,十六歲除掉叔父‘攝政王’杜飛揚,之後用了三年時間加強中央集權,樹立皇室威信,真正坐上一國之君的大寶,至此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始任之初,杜賢民也曾殷殷求治,每逢經筵恭聽闡釋經典,毫無倦意,召對廷臣,探求治國良策。
同時他勤於政務,事必躬親,自神武十一年起全麵考核官員,禁朋黨,力戒廷臣交結宦官,並一改先帝重文輕武之國策,大力培養武生將士,改一州總督以軍為主,文為次。
大堅朝一度也曾有了中興的可能,可自神武三十一年起,強盛一時的大堅也終於像遲暮的老人,迎來了未日的黃昏。
神武三十七年,因為朝庭最新頒布的‘均稅令’,引的六州農戶起義造事,雖然很快讓朝中三位上將軍之一的石驚雲鎮壓下去,但是星星之火足以撩原,大量不滿的聲音開始在天下漫延。
而京城之中,到處歌舞升平,一派盛世的大好風光。
“杜公子,杜公子,今天下著小雨,你還開工啊!”
大堅的京城有八十八條大街,條條都能同時八馬齊行。
此刻在一條大街的分支小胡同邊角上,一個看上去六十多歲的老者笑吟吟的問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
這個少年眉清目秀,雙眼有神,微微一笑,右額之上竟然還有一個酒渦,看上去身材瘦小,但是卻隻穿了單薄的一件白杉。
“齊大叔,你也說是小雨,街上不打傘的人都多呢?”
他的話剛一說完,突然天下嘩嘩嘩,小雨變大雨,轉眼之間就是是一陣大雨傾瀉而下。
“哈哈哈”那齊大叔看著臉色古怪的少年,一把將他桌上的筆墨紙硯全部卷成一團:“走吧,我送你一程。”
“啊呀,我的紙和墨啊,怎麼能放在一起呢?”少年驚聲大叫,那齊大叔卻毫不理睬,笑著當先開路,快步離去。
“這個齊大叔?”少年無奈的笑著搖搖頭,收起餘下的東西,從一個大布包中拿出一把雨傘,撐了起來。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一邊念著,一邊輕步慢走,徐徐而行。
可他走了沒幾十步,突然嘩嘩的雨聲越來越小,轉眼之間竟然又停了下來。
少年一臉的無奈,抬起頭看看天空:“你——你跟我做對不成?”
有心想回去重新開張,但低頭一看身上濕了一片,渾身有點騷癢不舒服,再想想大多數東西又都給齊大叔一掃而空,隻好一搖頭,加快了步子往家趕去。
轉過一條大街,經過兩條胡同,少年終於來到一座四麵紅土圍牆的小院之前。
院門大開,齊大叔爽朗的聲音還在陣陣傳來。
“娘,我回來了。”少年人未進門,聲音就已經傳了進去。
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美貌婦人滿臉慈愛的迎了出來,那齊大叔屁顛屁顛跟在後麵:“我叫杜謙回來,他還說雨小,現在卻是給大雨逼了回來。”
“快快,你怎麼身上都濕了?”杜謙的母親叫何碧鳳,年輕的時候是這一帶有名的一條鳳。卻不知後來突然會生下了杜謙,周圍的鄉鄰們到現在都不知道杜謙的父親是誰。
何碧鳳一生未嫁,獨立把杜謙扶養至今。
她為人閑慧,端莊大方,雖然莫明其妙生下一子,周圍的鄉鄰還是非常的喜歡他,這齊大叔就已經緊緊追了近她二十年了。
急忙送走了齊大叔後,何碧鳳馬上要去燒水,卻見杜謙一手捧著一堆木柴:“娘,孩兒已經大了,這些事我都會做,娘你去做飯吧!”
何碧鳳甜甜一笑:“是,是,是,謙兒大了,娘去做飯。”走了幾步回過頭:“可知道換洗的衣服在那?”
“知道啦!”
杜謙回到房中,三兩把就脫掉了身上的濕衣,露出一身瘦小的身材。
赤身裸體的杜謙從床單之下,輕輕一翻找到一本黃皮的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