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是金色的沙子，除了眼前這條婉轉的河，婉轉的河比直直的河好看，就象彎轉的腸子總比直直的大腸要細膩，所以人們總是讚美彎彎的腸子，吃起來口感也要好一些，記得有段時間飯局上總是有一盤鵝腸還是鴨腸下火鍋。曾少校過來了，也有一條狗跑到了他的膝下，嗅嗅他，他說見麵過的，還記不記得？曾少校笑咪咪地說：“它當然記得，記性好著呐！”“你每天放幾次？”“早晚各一次，”“你不能散養了啊？”“你看這鄉下，我這麼養還開會要作了它們，若我散養還不給毒藥吃了，”“狗也不亂吃別人的東西，”“可是如果是一個乘心使壞的，你也是防不勝防啊！”楊柳警官笑了：“你考慮得真周全。”
曾少校向空中甩了甩狗繩，嚓嚓地響，“你這可是部隊裏的？”“不錯，比市上賣的好使，”“怎麼樣？中午再喝幾杯？還留著呢！”“有什麼下酒菜？”“菜你不用愁，在這鄉下，什麼沒有，菜還是有的。”
實在也是沒事，散一下心吧，楊柳警官點頭了。他跟在了三條大狼狗的後麵，悠悠前行。河邊的沙子比海邊的沙子要硬朗一些，不塞鞋，他走得倒很舒服，他在想什麼時候天天來河邊走一趟，全當鍛煉身體了。
今天是曾少校一個人在廚房裏忙活了，楊柳警官倒是閑了，這裏站站，那裏站站，曾少校麻利地在石臼裏倒著一種薑，他說這裏的薑才是薑，細細的，你們城裏的胖胖的不是薑。那是洋薑，洋的東西都是中看不中吃。城裏是不是吃那種黑皮的冬瓜？可不是，一隻大得不得了，一個人都抱不起來。我告訴你，你吃的時候千萬不要吃皮。為什麼？他們最愛吃皮了，還告訴我怎樣吃皮，煲湯的時候最清涼了！這你就不知道了，種這種洋瓜的都是外地人來種的，雇這裏的女人幫打農藥，一天三遍，她們說打到她們都怕啊！是嗎？啊呀，真是他媽的，下次再不吃那種黑皮瓜了，我知道本地瓜，又瘦又小，上麵浮一層白灰粉一樣的，但肉結實，總而言之，結實就是好啊，為什麼人喜歡虛胖的？
他們這樣聊著的時候，有女人挑著擔子經過，啊呀！煮飯了，來客了，要幫忙嗎？啊啊！曾少校看看桌子上擺好的菜，然後說，菜我都洗好了，等會兒你幫我抄一下就行了，好的，好的，我把擔子放了就來。一分鍾女人過來了，而曾少校已經把灶膛裏的火生起來了，我來我來，你去吧，曾少校就出來了。
他與楊柳警官坐在那裏，喝著泡好的茶水，東拉西扯著。“你以前老婆在的時候是誰煮飯？”曾少校問。“當然是老婆，家務活倒是她包了，當時我一天到晚工作，也沒時間幹，你呢？”“如果說都是我幹的，你可能不太相信吧，但是事實就是如此。”楊柳警官驚訝地看看曾少校，“村裏人倒是說你們感情很好，”他實在不好意思說村裏人說他怕她，“我知道村裏人怎樣說我，說我怕她什麼的，其實是有原因的，”曾少校的眼睛裏洋溢著笑意，“因為我們一直沒有孩子，鬧騰了幾年，逼我去做檢查，結果是都沒有問題，就是生不了孩子，她就提要求了，我當然不能滿足她，可不是又鬧，結果是分床分房，差點分家，”“你為什麼不能滿足她？”楊柳警官也笑道，“你知道我上過戰場的，老實說，戰爭毀了我，我對女人已經沒有興趣了，這是實話。”楊柳警官點頭道：“我相信，因為你見的死人太多了，”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你對你老婆的死也無所謂了。
“你老婆是哪裏人？是同鄉嗎？”楊柳警官答：“是城裏人，老爺子當點小官，一個小廠長，所以也是有點驕傲的，有了孩子後，倒是忙孩子的事情，我忙工作，一晃就幾十年了，等孩子大了，她就病倒了，她在醫院那段時間，我倒是操了一下心，天天去看她，幾十年的架也吵完了，最後靜靜地走了。倒是孩子們怪我，不願意理我。”“大了，就好了，孩子總是你的，”曾少校這樣安慰著他，這時菜一盤一盤上來了，兩人開了酒樂哈哈地對著幹起來，一個多麼美好的下午。